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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人生风流》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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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篇小说《人生风流》
  
  
  
                                   第十三章
  
  
  
  淮海家里的事,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两人意见一致时由他说了算,两人意见不一致时由花枝说了算,但这一次两人意见不一致时,他没有听花枝的。
  春天里的一个星期天,花枝的一个闺蜜的儿子满百天生日,请他们吃饭,但这天淮海有事不能去,他对花枝说:“我当兵时的排长,从山东来看我,我们几个战友今天要陪他去九龙湖,小燕那里我就不去了,请你给我打个招呼。”花枝说:“小燕结婚5年才生儿子,不去不好。你战友那边有别人陪就行了。”淮海说:“他是专门来看我的,我不能不去。”
  淮海吃过早饭后,匆匆来到长途客车站,走进售票厅,里面一个美丽的姑娘看见他,走了过来,他对姑娘说:“你到候车厅等我,不要坐在显眼的地方。”他买了两张去扬州的车票,走进候车厅,在一条靠着走道的长排椅上坐下,那个姑娘隔着走道坐在他的斜对面,不一会儿,响起了“到兴化、高邮、扬州、南京的旅客,请抓紧时间到8号门剪票上车”的广播声,他从姑娘身边走过,往剪票口走去,那个姑娘起身跟在他身后,淮海剪了票,两人走进里面,上了一辆汽车。
  汽车从城东向西,穿过整条街道,驶入西郊,房屋渐渐稀疏,两边展现出一片农田,在公路的南边,从路边的白杨树一直到蟒蛇河边,是一片沐浴在阳光里的金黄色的油菜花,宽阔的蟒蛇河中间,有两个相连的小岛,呈细腰葫芦形状,南风将岛上的鸡鸣声吹进车窗里来,那里是食品公司的家禽场,河对岸浓密的绿柳丛中,隐约露出一个白色的西式建筑的尖顶,那是刚建起来的基督教堂的屋顶,前面远远的地方,砖瓦厂的矗立的大烟囱冒出的烟,像是袅袅上升的白云。
  他们都不说话,那姑娘用湿润的目光惊奇地看着车窗外春天迷人的景色,时而转过脸看了看淮海,脸上浮现出幸福与快乐的神情,淮海在心里叹息:“唉!真是个单纯的姑娘,也不问问我带她到哪里去。”
  这个姑娘是学校八六届统计学专业的学生,名叫顾芳,才20岁,长得很像香港艺人关之琳,是个绝世美女,学校里众多男生都想追求她,但她像十五的月亮一样清纯,又像雪天的梅花一样孤傲,谁也接近不了。她是在部队长大的,父亲原是解放军驻湖南某部后勤部部长,转业到黄海后任市农业局局长,母亲先在商校当会计,后调到商业大厦任财会科长。她十八岁考入黄海商校后,细心的母亲发现她星期天在家里,常常一个人沉思默想,有时在冥想中幸福地微笑,有时忧愁,知道她有心思了,就告诫道:“你可不要搭理学校的那些男生,以后找对象,要找你们路老师那样的人,当兵回来后还能考上大学,身上一点歪风邪气都没有。”淮海比顾芳大14岁,差不多是两代人,又已经有了家庭,母亲也就是打个比方,没想到正说到了姑娘的心里。淮海发现,他上课时,顾芳都是坐在最前排,眼睛不离地看着他,那目光不完全是专注地听课那种表情,以后又几次到办公室来向他请教问题,在下午学生活动时,也常看见她站在操场边上,望着楼上他的办公室。他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对她也很有好感。几天前,她到淮海在学校的宿舍里来,临走时把淮海正在看的小说《神雕侠侣》借去了,淮海问:“你也爱看金庸的小说?”她红了红脸说:“我喜爱郭靖、杨过这些人物。”第二天,她到淮海办公室来还书,丢下书就走,一句话也没说。淮海觉得有些奇怪,把书放进抽屉,发现书里夹着东西,翻开一看,是一封折叠成飞鸽形状的信,他把信放进口袋。昨天下午,他看见顾芳在操场边往楼上看,便走下楼去,顾芳看见淮海,满脸通红,神情不安。淮海问她:“你明天有时间吗?”她点了点头。“明天上午八点钟,我在长途客车站等你,你能去吗?”她犹豫起来。淮海又说:“不去也没关系。”她连忙说:“路老师,我去……”
  汽车到了黄海最西边的九龙镇,他们在这里下了车,来到九龙湖,湖水浩荡,倒映着蓝天白云,湖的南边和西边就到了扬州市的兴化县。他们沿着岸边慢慢地行走,淮海捡起一块瓦片,往湖里打了一个水漂,瓦片像梭鱼一样顶着两条水纹在水面上跳跃着疾驶,顾芳目光迷离地看着湖面,全身心地沉浸在这水光接天的虚空的景色中,她说:“路老师,谢谢你带我到这么美的地方来,我现在就像在梦里一样。我5岁时,和妈妈随军到部队,在长沙生活了11年,黄海虽然是我的家乡,但我还一直留恋着长沙,那里有让我留恋的东西,长沙第一师范学校、岳麓山、橘子洲头、北去的湘江,在那里曾经生活过一群风华正茂的年轻人,我喜爱毛主席的《沁园春.长沙》词,‘携来百侣曾游,忆往昔峥嵘岁月稠……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那首词里的意境特别让我神往。路老师,为什么现在就没有那样的年轻人呢?”
  淮海说:“是啊,那时是一个黑暗的时代,所以就产生了一批追求光明的有理想、有才华的青年知识分子,他们都是超凡脱俗的人,而现在是和平年代,社会安定,生活安逸,人们就失去了理想,这就是辩证法。不过,在任何时代,人都有左中右,我觉得你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更追求一种崇高的精神境界。这是很难得的。”
  她说:“我瞧不起现在的那些庸俗的人。路老师,你过去来过这里吗?”
  淮海说:“没有,但我知道这个地方,我岳父抗战时在这里当过区长,这里的老百姓不愿意抗日,他们生活富足,那时湖里黑压压的一片都是野鸭,用网捕捉,一网能捉到上百只。这里离城远,日本鬼子也不来。”
  顾芳说:“这里真是个世外桃源,我真想就在这里生活。
  淮海又说:“在我们全省,江南江北,只有黄海地区没有山,到处是水,我们黄海被称作‘百河之城’,城的四面被四条大河环绕,东面是通榆河,南面是串场河,西面是蟒蛇河,北面是新洋港河,我小时候,城中心有一条中市河,把城区分成南北两半,城里到处都是小桥流水。但见惯了水,也就没什么感觉了。我从小最向往大山,太行山、吕梁山、祁连山、昆仑山……上初中时特别想到那里去插队。后来我到皖西大别山当兵,那里山清水秀,风景优美,漫山遍野都是火红的杜鹃花,但到了那里不久,就觉得很寂寞,离我们营区十几里的地方有一个小镇,也就是一条街,一里多长,我们能去一次就像去上海一样高兴,服役期还没满,我就盼望着日子快点过去,赶快退伍离开那里。人的感觉往往就是这样,有的看似很美好的东西,想得到它,但真的得到了,又会觉得并不美好,又想抛弃它。”
  顾芳像是在课堂上听淮海讲课那样,专注、崇敬地看着淮海说:“路老师,你说话总是那么有哲理,那么美,像诗一样。”
  有两个年龄不大的农妇,在不远处锄地,不时朝他们转过头来,后来干脆走到他们身旁坐下休息,瞧着他们,风把她们的谈话送到了淮海和顾芳的耳边:一个声音说:“是城里来的小夫妻。”另一个声音说:“不像,男的比女的年龄大,怕是外来打野食的。”先说话的声音又说:“你听说了吗?王玉芬和三队的张红旗在东边的树林子里打野食,被王二呆看见了,向他们扔泥块,张红旗就给他买烧饼吃,有人问二呆烧饼是哪个买的,二呆说张红旗在树林子里爬在他姐姐身上,叫我不要说,以后天天给我买烧饼。这种事放在过去,肯定要脖子上挂破鞋游街的,现在都开放了。”另一个声音又说:“东边的树林子里,经常有城里人来干那种事。”顾芳红着脸看了看淮海,他们往别处走去,只听身后还在说:“他们往那边去了。”
  中午,他们来到镇上车站旁边的一家饭店吃饭,有一辆客车进站,本来只有他们两人的饭店里顿时挤满了人,淮海警惕地听他们讲话,是淮安和扬州地区的口音,十几分钟后,饭店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饭后,淮海把那封信拿了出来,顾芳一见,满脸通红,淮海说:“这是一个姑娘心中的秘密,我想还是让姑娘本人保存,信我没有看。小顾,我对你很有好感,但实在对不起,我们不可能。”
  顾芳急忙说:“路老师,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理解错了。”
  淮海有些意外,说:“那最好,是我想得多了。”
  顾芳又说:“路老师,我并不是要破坏你的家庭,我只想……”
  淮海用手止住顾芳的话,这时一个服务员过来收拾碗筷,服务员走后,顾芳急切地又说:“路老师,我只是想能和你有那种关系,那种纯粹是精神上的关系,不是刚才那两个妇女说的那种关系。”
  淮海正要说话,那个服务员又转回来,将已经擦过的桌子又擦了一遍,然后心不在焉、磨磨蹭蹭反复地擦着旁边的另一张桌子,不肯离开。淮海对顾芳说:“我们走吧。”他们来到车站,买了两张回城的车票,走进候车室,小候车室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一个旅客躺在椅子上睡觉,头底下枕着旅行包,脸上盖着一张报纸,那报纸就像是粘蝇纸,叮着许多苍蝇。
  他们坐到最里面的长椅上,从那里可以看到候车室里的全部地方,顾芳局促不安地看着淮海,像小孩子一样等待着回答,淮海用从饭店的桌上拿来的餐巾纸擦了擦脸上的汗,顾芳打开包,拿出一块手帕,往淮海身边靠了靠,来给淮海擦汗,淮海说:“不用,会把你手帕弄脏的。”顾芳说:“不会的,路老师。”淮海说:“那给我自己擦——小顾,我刚才在湖边对你说过,有些看似美好的东西,其实并不美好。你还年轻,还很单纯,生活才刚刚开始,你应该去追求真正属于你的幸福。我对你而言,其实只是一个虚幻的存在,是不会给你真正的幸福的。”
  顾芳听了淮海的话,用低沉、伤感的声音说:“我是在长沙上的中学,高二时父亲转业,我们一家回到了黄海,虽然我转到了黄海最好的学校,但江苏和湖南的教材不完全一样,第二年我参加高考没考上大学,复读了一年仍然没考上,就上了黄海商校。但没想到,我竟在这里遇到了我梦中的人,就是毛主席《沁园春》里的‘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那种青年知识分子。可是,老天让我遇到了他,却又不让我早点遇到他,我9月份进校,国庆节他就结婚了,我的美好的梦破碎了……”
  淮海说:“小顾,今天的梦醒了,但今天也会过去的,明天又会有新的梦。你年轻、美丽、纯洁,会有更好的梦的,定会梦想成真。”
  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温柔地拂弄着他们的头发和脸,顾芳眼睛里噙着泪水,摇了摇头,说:“路老师,你可能不知道我心里的痛苦,我老想去找你,又不能老去,你们科里的黄薇见到我就说:‘你又是来找我们科长的吧?他在办公室,就一个人,你快去吧。’我听得出来她话里有话,每到星期六下午,我心里就特别空虚,因为明天要有一天看不到你,星期天在家里,总是心神不定,不知该做什么好,我只有安慰自己,这一天总会过去的,明天就又见到路老师了。可是,再有一个多月我就毕业了,以后就再见不到你了,我该怎么办呢?路老师,我知道你是个正派人,但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就想能经常见到你,能像今天这样在一起谈谈心里的话就行了,我绝不会做不该做的事。”
  这个美丽的姑娘,动了真情,完全向淮海敞开了青春的心扉,让淮海怦然心动,但他必须牢牢地把握住自己,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他说:“小顾,你还年轻,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感情上的事,这种事也像世上万物一样,是不断发展、变化的,你所说的那种男女之间的纯精神的爱是不会有的,人的意志在爱情面前就像玻璃一样脆弱得不堪一击。我年轻时曾有过一段经历,你愿意听听吗?”
  顾芳两眼放光看着淮海说:“路老师,我很想知道你以前的事。”
  淮海说:“十八年前,那时你才两岁,我到大别山当兵遇到了一个像你一样美丽、纯洁的姑娘,我们是战友,当时都才16岁,我们一见钟情,生死相许,但老天爷不想让我们终身相守,我们在经历了长达15年的悲欢离合后,终于分手了。我千不该、万不该,在她结婚以后又去见她,我只是想再见她一面,没想到她竟因此离婚了,结婚还不到两个月,并决定从此不再结婚。我毁掉了这个美丽姑娘的终身,不能再毁掉另一个美丽姑娘的终身。顾芳,我能做到的,就是将你藏在心里。”
  顾芳听后,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路老师,她其实是幸福的,她在16岁时就遇到了真心所爱的人,并得到了所爱的人的真心的爱。路老师,如果你现在还没有结婚,会答应我吗?“
  “如果我现在还没有谈恋爱,我求之不得。”
  第二天上午,淮海上完课,刚回到办公室,电话铃响了,是孔校长打来的,叫他到她的办公室去,以前都是孔校长到他办公室来谈工作,叫他到她办公室去这还是第一次,不久之前,蔡书记和孔校长推荐淮海担任副校长,学校党委会已经通过,到上个星期六公示也已经结束,下一步就是党委会正式形成决定报局里批准,淮海想,孔校长可能就是找我谈这件事吧。
  他来到孔校长办公室,蔡书记也在,真是谈这事的,但他马上就感到气氛不对,孔校长平时总是笑眯眯的,而现在笑容没有了,淮海进来时她说了一声“把门关上”,蔡书记一直保持着在部队当团政委时的工作风格,说话和蔼,平易近人,但今天也是一脸的严肃。淮海坐下后,孔校长问:“昨天你去哪里了?”
  这让淮海没有料到,他自然地想到昨天和顾芳的事,他们难道已经知道了,不会吧?昨天他始终在注意周围有没有认识的人。可能是昨天他们找我有事,打电话到我家里没人接。他说:“没去哪里,和朋友在一起聊聊天。”
  孔校长又问:“没去外地吗?”
  还真是为昨天的事。他说:“没去外地,到西乡去了,有一个战友是那里的人,退伍后一直没见过面,去看看他。”
  “就你一个人去的吗?”
  淮海想,看来真的有人看见我们了,但他们究竟掌握到什么程度的情况呢?我们是在车站,还是在湖边、在吃饭时被人看见的?于是他试探地问:“为什么要问我这些问题,出什么事了吗?”
  蔡书记扬扬手,对淮海说:“是这样的,小路,昨天上午,有人看见你在长途车站上了去南京的车,另外还看见我们学校有一个女生,也上了那辆车,你们是偶遇还是一起的?”
  淮海本想说他没看见车上有学校的女生,但转而一想,看见他们的人肯定是学校的,不仅认识他,也认识顾芳,当时他买了两张车票,另一张并没有给顾芳,他一起剪了票,顾芳就跟在他身后,然后一起上了车,那人一定都看见了,可能有人早就盯上他和顾芳了,而且说不定现在顾芳也正在接受调查,于是他说:“不是偶遇,但我们没有去南京,是去九龙湖,可以给你们看车票。”
  蔡书记问:“你们怎么会一起去九龙湖的?”
  淮海沉吟不语。
  蔡书记很失望地说:“早就有人向我反映,有个女生和你关系不正常,但我不相信,你到学校也不是一天两天,又是学校的中层干部,难道不知道老师和学生有那种关系是要被处分的,况且你又是有家庭的人,没想到竟是真的。”
  淮海说:“我的确是和一个女生在一起,但我们没有那种关系,请你相信我,我以人格和党性保证。”
  蔡书记说:“我和孔校长也都希望你们不是那种关系,培养一个年青干部不容易,但你怎么解释这件事呢?”
  淮海虽然很善辩,但他对这事却是百口莫辩,此时他想到的是不能让顾芳的名誉和毕业受到影响。他说:“我们真的不是那种关系,你们如果实在不相信,我也无话可说,只是请你们不要冤枉那个女生,是我约她去的,她纯真无暇,根本就没往那种事情上想,否则根本不会答应我。”
  孔校长起身给淮海倒了一杯茶,说:“路科长,你在大家眼里,一直都是很正面的,很多学生将你当作偶像,你的一言一行对他们有很大的影响,我听说这事后还不敢相信,我和蔡书记找你谈话,并没有让别人参加,是不想将事情公开,影响你以后的工作,我们也不准备让学校其他领导包括姜校长知道,但你们以后不能再来往。”
  蔡书记脸上的严肃也缓和了,用平时那种长者的口气,遗憾而语重心长地说:“小路,学校领导班子,姜校长,都对你寄寓很大希望,培养你,但你这件事让我很痛心。我在部队时,处理过许多犯这方面错误的人,都是优秀的小伙子,窝窝囊囊的兵还犯不了这种错误,我实在不忍心处理他们,但纪律是无情的。有一个哈尔滨籍的战士,一米八的个子,和你一样,一表人才,高中生,能说能写,我准备提拔他当文化干事,他突然犯了阑尾炎,到军区医院开刀,在我们团部机关,有许多女兵恋着他,但他冷静得像条黄瓜,没想到他在医院半个月,就和一个女兵谈了恋爱,那女兵的父亲是我们军区副司令,他还没出院医院报告就到了,怎么办?我只好让他退伍。你也当过兵,应该知道这种错误的严重后果,我看过你的档案……”
  淮海听到这里连忙问:“我的档案里难道也有这种记录?”档案本人是看不到的,就是退休以后都看不到,他在部队里曾有过几次这种事,除了曙光,都是莫须有,特别是让他退伍的事,他是躺着中枪,他不知道档案里有没有被塞进了这种记录。
  “没有,”蔡书记说,“你经常在宣传队,也算是个风流人物,又住过两个月医院,是个抗洪英雄,但没有发生这种事,说明那时你的纪律观念还是很强的,怎么现在糊涂了呢?毛主席说:‘一个人做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不做坏事。’关键在于不做坏事。我们都是受毛泽东思想教育的,不能忘记毛主席的教导。”
  淮海心里非常后悔,本来完全可以在学校里找个机会把信给顾芳,可为什么要约她出去呢?当时是想不能简单化地处理这件事,一个姑娘主动给人写信,是动了真情,虽然越过了社会道德规范,但追求爱情是美好的感情,不能让她的感情受到伤害,没想到就被人看见了。这是坏事,却也是好事,给了我一个警示,这种男女感情上的事,哪怕是轻轻地向前迈出一步,就有可能再迈出第二步、第三步,直至不可自拔,到那时可就晚了。他也没有将这件事告诉花枝,虽然他问心无愧,但花枝能相信他吗?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和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外出游春,是任何做妻子的都无法接受的事。
  从这件事以后,直到毕业的一个多月时间,顾芳没有再和淮海说过话,淮海见她明显地瘦了,很是心疼。毕业典礼结束后,在操场上照相,淮海坐在前排,顾芳站在他身后。照相后他回到楼上,靠着办公室门前的栏杆,看着毕业的学生们陆续离开学校。顾芳最后出现,推着自行车,慢慢朝学校门口走去,突然她好像知道淮海在看着她,停了下来,回身望着楼上,好一会儿,然后转身骑上车,消失在学校大门外。淮海回到办公室,以后在校园里不会再见到她的身影了。
  淮海在下班回家的路上,走到东方红桥附近的十字路口时,停下来等红绿灯,突然看见对面海关的钟楼旁边,顾芳站在那里,绿灯亮后,他走过去,顾芳迎到路口,他问:“小顾,你怎么在这里?”
  顾芳说:“我在等你。”
  他推着自行车走到路边,一个戴着红袖章、围着白围裙的老头,过来往他的自行车把手上挂了一个小牌,淮海说:“我很快就走。”
  “这里不准停车。”老头说着,一手抓住车把手,一手拎着车的后座,将车推走了,走回来时又强调了一遍,“这是大街上,不准停车。”
  淮海给他钱,他很大气地一挥手说:“不忙,你们谈,等走再给,放一夜都行,夜里我锁上大铁链,保证丢不掉,一夜收一块钱。”
  淮海和顾芳走进海关院子,顾芳说:“路老师,我一直想去见你,但不敢去,又想给你写信,也不敢写。他们找我谈话,我说是我给你写信的,也是我约你到扬州去的,但你信都没有看就退给了我,也没有和我去扬州,我们去了西乡农村,他是到那里去给我讲抗日故事的,并不是你们说的这种事。我说,我想和路老师能有那种关系,但他是个很正派的人,让我不敢再有那种想法,你们就处理我吧,绝不能处理路老师。但还是影响你了,真对不起你。”
  淮海说:“小顾,对我没影响。”
  “没让你当校长,都是因为我。”
  “这没有什么,你不要放在心上,没对你造成影响这比什么都好。我们还应该感谢组织,没有将这事公开,不然虽然我们是清白的,但别人不会相信,那舆论会让人抬不起头来的。究竟是谁看见我们的,我到现在还不知道。”
  “是蔡书记的爱人,有一回她到商业大厦找我妈妈买衣服,妈妈见我最近情绪不好,怀疑我在学校和学生谈恋爱,就向她了解情况,她就对我妈妈讲了,我妈妈回来问我,我把事情都告诉了妈妈,妈妈听后说,你幸好遇到的是路老师,不然这一辈子可真就毁了,我们不能冤枉了路老师,叫我去找学校领导把事情说清楚,我说,他们不肯相信,我爸爸就说,我去找蔡书记。路老师,从明天开始我就见不到你了。”
  顾芳最后这句话,让淮海很伤感,他说:“以后我们虽然不能再见面,但生活在同一个城里,我们会时时感到还在一起的。小顾,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多人,能认识你,并能得到你的认可,我很感激。你已经结束了学生时代,明天就正式走上人生的旅途,人的一生有很多追求,但都是过眼云烟,只有一种追求是伴随终生的,就是追求幸福。什么是幸福?各人有不同的理解,我以为人生最首要的幸福就是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你是女同志,不要去做女强人,不要有太强的事业心,工作能尽责就行,我这个做老师的似乎在教你不要上进,其实能尽责已经不容易了,如果每个人工作都能尽责,社会就不会这样乱了,你在学校学的知识,到企业当一个统计是完全能胜任的,你要用更多的精力去建立一个幸福的家庭,人人都有一个家庭,但并不是每个家庭都是幸福的,我相信你将来一定会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这就算是我的临别赠言,供你参考。天不早了,我们就此告别吧。”
  顾芳没有动身,低下头轻声说:“你能亲我一次吗?”然后毅然抬起脸看着淮海。
  淮海浑身一阵发热,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抽象的概念,而是一个貌美如花、青春似火的姑娘,他真想将她搂在怀里,可是他不能,他没有这个权利。他说:“这是在大街上呀。”
  顾芳用坚定的语气说:“我们到打靶场后面去。”
  淮海说:“小顾,我很想那样,真的很想,但是,我不能。天不早了,我们回家吧,我看着你过马路,路上车多,注意安全。”
  顾芳推着自行车走到街对面,又停下来回身看着淮海,淮海骑上车向西驶去,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西天像火一样燃烧的晚霞和金黄的夕照中。顾芳仍然站在那里望着,然后转身慢慢向东走去,也消失在熙来攘往的像洪水一样的人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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