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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回：汉高帝尊刘太公为太上皇 刘邦孝心可嘉为父建新丰 汉高帝五年（公元前202年）五月，刘邦为了巩固大汉政权，稳定社稷，下旨颁布了一系列条令，如《复故爵田宅令》、《以有功行田宅令》，以保护军功地主的所有权和官员的封建特权；颁布《复从军吏卒令》，让大批士兵复员回家，凡参加过关中灭秦之战者免除徭役十二年，其余免除徭役六年，回家务农者提高待遇，优先给予田地住宅；为了稳定军队，诏令还规定，现役军中骨干无爵位的皆赐大夫爵位（169），已是大夫的再提高爵位一等，皆享受食邑；颁布了《释放奴婢令》，凡因饥饿贫穷被迫卖身为奴者一律赦为庶民，以打击奴隶制残余；因战乱躲于山林的流民恢复其户籍爵位，各归其县，返还原有住宅田地。这些条令充分体现了新建立的汉朝政权体恤民情，重视农业、鼓励农耕的政策，有利于稳定社稷，维护封建秩序，这在当时来说，是非常进步和开明的举措，深得民心。 自定陶举行了登基大典回到洛阳，汉高帝刘邦设宴招待全体文武大臣，素有孝心的刘邦特意请来老父亲刘太公参加宴会。刘邦心里高兴，一连豪饮数杯，酒至半酣，遂来到刘太公案前敬酒。 刘邦带着醉意对父亲说笑道：“老爹还记得否，当年曾训斥我刘季既不会务农也不会经商，还说论干活赚钱不如我兄长，只会耍无赖赊酒喝。父亲大人现在看看，我刘季与兄长谁的买卖更大耶？” 刘老太公听了三儿刘季所言无话可答，有些不好意思，以手指点着刘邦，乐得合不上嘴，只说：“这小子，看把你能耐的......”。 众臣听了汉高帝与老父亲的戏言，皆开怀大笑，齐呼：“同喜，同喜，恭贺圣上，恭贺刘老太公！”宴席上其乐融融，充满了亲切的父子与乡里之情。 趁着酒兴，刘邦问众臣道：“诸位大臣谁能回答朕，我当初起兵反秦之时，不过是一个沛县泗水亭长，只有千余人马，何以能攻入关中，灭了秦朝，然后平定三秦，攻取中原，击败不可一世的楚霸王项羽，最终夺得天下？” 众位大臣听了，皆趁着半醉之时，七嘴八舌地发表自己的见解，有的说高皇帝雄才大略，善于用兵；有的说刘邦乃真命天子，有上天佑护，可逢凶化吉；甚至还有的大臣口无遮拦地说皇上粗鲁爱骂人，众臣皆畏惧服从，所以勤勉努力，有事半功倍之效；也有的大臣指出，楚霸王项羽刚愎自用，心胸狭隘，猜忌下属，赏罚不明，因而招致败亡。而汉高帝善纳众言，从谏如流，宽容大度，博采众长，多谋善断，因而最终夺得天下。 刘邦听了众臣所言忍不住哈哈大笑，抚着胡须说道：“诸位虽然说得各有道理，但是皆不得要领。朕这些天来经过反复考虑，得出一个重要经验，值得朕与诸位深思！” 说到这里，刘邦端起酒杯与众臣干了一杯，然后抹抹胡须，接着说道：“朕之所以能够从弱到强，历经挫折之后最终夺得天下，除了诸位的功劳之外，一是有丞相萧何勤勉持政，镇守后方，事无巨细，井井有条，保证了汉军作战供给和百姓安定；二是有军师张良深谙文韬武略，出谋划策，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三是有大将军韩信，胸有甲兵百万，用兵如神，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到后来，朕的麾下拥有英布、彭越等猛将百员，谋臣无数，人才济济，必然立于不败之地。反观那西楚霸王项羽，虽然神勇异常，天下无二，强盛于一时，却刚愎自用，自以为是，猜忌身边近臣，连他的亚父范增都容不下，到头来众叛亲离，成了孤家寡人，焉能不败？所以，朕能够击败项羽，统一天下，最为重要的一点，是爱惜人才，知人善任矣！” 在座的众位大臣听了汉高帝刘邦这番话，细细领会，顿觉豁然开朗，心悦诚服，齐声欢呼道：“皇上圣明，我等钦佩之至！” 刘邦这一席话，指出了正确的用人之道乃是克敌制胜、治理国家的关键因素，这一点也正是贯穿于刘邦一生的治国安邦理念。 汉高帝刘邦虽然没读过几年书，文化不高，却极重孝道，他虽然已经登基称帝贵为天子，却时刻不忘孝敬老父亲。做了皇帝之后，依然按照民间礼节，每五日必登门拜见父亲一次，向刘太公行跪拜大礼，从不耽搁。刘老太公见自己的儿子刘季称帝后仍然如此孝敬，很是满意，欣然接受刘邦跪拜问安。 不久，知书达理、颇有才干的管家审视其（170）感觉刘太公接受皇上跪拜似乎不太合适，便提醒刘太公道：“老爷子，常言道：‘天无二日，国无二主’，皇上虽然是您的儿子，但他是当今天子，至高无上，您虽然是圣上的父亲，按礼法也是臣子，哪有让皇上跪拜臣子的道理呢？” 刘太公听了审视其的话，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忙问审视其道：“对，对，你提醒得对，如此行礼是不太合乎礼数，可是老三每隔五日便必来拜见我，这可如之奈何？” 审视其也不知如何处理皇帝与刘老太公的关系，便支吾道：“这个......在下未曾听说，史书上也无记载，不知如何是好，不如到时候老爷避而不见？” 这天，汉高帝刘邦照例来拜见父亲，刘太公正在院里扫地，来不及躲避，忙拿着扫帚站在原地，恭谨地低头垂手而立，口中低声嚅嚅地说道：“老夫......老夫见过皇上。” 刘邦见父亲行为怪异，手持扫把不肯回房入座，自己无法向老父亲行礼，忙问刘太公道：“父亲大人为何见刘季到来，却要拿起扫帚立于一边，这是哪家规矩？您老人家手持扫帚立于此处动也不动，儿子如何向父亲行拜见之礼？” 刘太公如实答道：“皇帝乃天下之主，万民之上，老夫与众人皆是皇帝的臣民，无一例外。我若受你跪拜，岂不是乱了天子法度？皇帝今后不可再来拜见老夫矣！” 刘邦听父亲这么一说，顿时怔住，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他还从未曾想到过这一问题，认为自己虽然做了皇帝，但刘太公是自己的老父亲，有养育之恩，无论如何必须尽孝道，如今父亲因为感觉不合礼仪，拒绝自己叩见问安，在礼法上倒也不错，这该如何处理是好？ 刘邦无奈，只好向刘太公躬身一揖，告辞说道：“老爷子说得有理，容我回宫再想想主意。” 刘邦回到宫中，马上召见张良、萧何、陈平等人商议，萧何等大臣不曾遇见过此事，一时也想不出合适的办法，只在一边搓着手唉声叹气说道：“这，这事稀罕，圣上拜见父亲天经地义，却又不合礼法，为臣也不知如何是好。” 张良略加思索说道：“启禀圣上，秦代倒是有太上皇一说，位尊于皇上。当年秦始皇嬴政登基称帝之后，追尊其先父庄襄王嬴楚为“太上皇”，年年备以三牲祭祀，上香，行跪拜礼，由此开了“太上皇”这一称谓的先河。但是，太上皇的尊号皆是帝王百年之后由其继位者供奉所加的谥号，作为祭奠、入史之用，这未曾做过君王又健在之人，称为太上皇者，古来未有。” 刘邦听了拍案喜道：“哈哈，子房你提醒得甚好！太上皇不就是皇帝的父亲吗，哪管他是死是活，做没做过君王？就这么定了。萧何，你即刻通知御史府为朕拟旨，昭告天下，尊奉老爷子为太上皇，位尊于朕，召集群臣拜贺。如此一来，朕不就可以按照礼法拜见老父亲了吗？” 张良、萧何、陈平等大臣听了皆施礼赞同道：“皇上圣明，如此便合乎礼仪了！” 于是，刘邦下旨，尊父亲刘太公为太上皇，追奉已经去世的母亲刘氏为昭灵夫人（吕雉颇为孝道，执政后又追尊自己的婆婆刘氏为昭灵皇太后）。刘老太公做了太上皇，地位尊于皇帝，这样，刘邦便可仍以儿臣的身份跪拜父亲，按时问安，刘太公只须端坐不动，说“吾儿免礼平身”即可，不用再还以大礼。 自此，刘老太公便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活着当上太上皇的人，也是唯一一位没有做过君王而被尊为太上皇的人。 谁知，刘太公在沛县生活了大半辈子，早就习惯了那里的农村生活，鸡鸣而起，日落而归，耕田务农，苦中有乐，如今虽然做了太上皇，住进了豪华的皇宫，有众多仆人小心侍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凡事不用操心动手，却整日闷闷不乐，独自发呆，伤感不已。 下人将这事禀报给汉高帝刘邦，刘邦听了感觉奇怪，急忙前来看望父亲，询问道：“听说老爷子做了太上皇却依然不开心，成天唉声叹气，郁郁不乐，是身体不适还是哪里伺候不周？” 刘太公委屈地说道：“我在沛县的时候，家里养着猪羊鸡鸭，有老友、屠夫、儿童作伴，天天可以斗鸡蹴鞠，饮酒聊天，多么快活。如今做了太上皇，却什么都没有了，只一个人困在这皇宫里无处可去，甚是憋屈无聊，不如让我回沛县老家算了！” 刘邦听了，顿时发现自己忽视了老父亲的感受，回宫后赶紧召集大臣商议如何能让太上皇开心，经过一番讨论，最终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在长安东北六十里的临潼县（今陕西省西安市临潼区），有一座秦时专为工匠技师和建筑者建造的城邑叫作骊邑，保护完好，设施齐全，刘邦便命丞相萧何设计监工，将骊邑改造成与丰县家乡一模一样的居住区，除了住房宅院，内有城垣，街道，酒肆，茶楼、祠堂，作坊，牛羊猪圈，斗鸡蹴鞠场所等等，一应俱全。 城邑改建完工后，汉高帝刘邦让家乡丰县刘老太公的友人和街坊邻居赶着自家的牛羊马匹，抱着鸡鸭，带着猪狗猫兔，跋涉一千五百里，迁入临潼的新居。作为补偿，刘邦下诏，凡自丰县迁入关中的居民，终生免除徭役税赋。 一切安排妥当，刘邦便请父亲来此居住。刘老太公看到同乡故人和熟悉的村庄街景，感到自己仿佛又回到了故乡，果然又惊又喜，乐得合不上嘴，对新居大为满意，天天与乡亲们聊天玩乐，饮酒叙谈，十分开心。刘邦见父亲在这里生活得满意，精神愉快，这才放下心来。汉高帝七年（公元前200年），刘邦下诏，将骊邑改名为“新丰县”。 汉高帝刘邦的这一做法得到了朝廷上下一致称颂，大臣们看到皇上孝心可嘉，太上皇安度晚年，皆拍手叫好。 后来，中国古代先后有二十几位皇帝或被逼退位，或禅让帝位，在世时便做起了太上皇，或许正是参考了汉高帝刘邦尊老父亲做太上皇的先例罢。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注解： （169）汉初的大夫，是一般低层官阶，六品以下。 （170）审食其，沛县人，汉高帝刘邦的同乡，以舍人身份照顾刘太公和吕雉，彭城之战中，刘太公与吕雉被项羽掳走，审食其一直忠心陪伴刘太公与吕雉，因此封为辟阳侯，吕后去世后，审食其被刘邦少子淮南王刘长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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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1-20 22:37: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