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人：《曙光》第十二章（三）

莫晓兵看到王学瑞发言完了，他就接着说：“广南市司法部门有法不依，不依法判决，这是践踏法律，践踏公民权利。这是一桩十分明显的违法违纪案件，事实清楚，证据确凿，难道法官连这一起码的涂改违法行为都分不清？不！这是明知故犯，贩卖法律，腐败的判决，其幕后肯定有不得见人的交易。”

听莫晓兵这么一说，杨副科长心里暗暗吃惊，今天，确实碰上了一位不易对付的对手了。往日，那些上访户，不是哭就是闹，倒容易对付，今日这俩位上访干部，既不哭也不闹，说的条条是道，有证有据，出口说法入口说理。说实在，这案件确实是十分棘手，自己从事近二十年的信访工作，都很少见到这样离奇的案件。根据申诉人提供的证据资料，按自己二十多年信访经验来分析，此案判决错误明显，党组有权分配房屋，但也要依法办事，按政策办事。看来，这位王学瑞是一位名副其实的总编、社长，莫晓兵是位名不虚传的反腐英雄。对这俩位省局来的干部，不能与其他上访者一样，采取打发走的办法处理，而要认真对待。但是，要真正解决问题，可能难度比其它案件更难，因为，已是终审判决。想来想去，他对王学瑞、莫晓兵说：“你们申诉，我已认真记录下来。对你们的申诉，我也很同情，可是，此案件已经终审判决，即使是错了，解决起来难度也相当大，对你们所申诉的问题我按照程序，把材料整理好后，呈送主管局长或者主管信访工作的市长处理，情况如何？我会给你们一个答复。”

根据往日到省信访局上访的经验，莫晓兵看到杨副科长的答复，其态度也算是不错了，不过，按杨副科长的分析说法，对其寄托太大的希望，看来是不现实的。

他们俩走出市信访局接待室时，王学瑞看了看表，已是近中午十二点了，他们走出市政府大门口，来到熙来攘往的街道上，这时，王学瑞提议：“已是中午，我们去吃一点便饭吧！”“好！咱们就去一个小店，吃一碗方便面，就行了。”说着，莫晓兵拉了一下王学瑞的手，一起进入街道旁的小面馆。

看起来，确实是有点饿了。他们俩坐在一起，一人一碗牛肉面，囫囵吞枣地吃起来。

莫晓兵边吃边说：“尽管市信访局杨副科长对我们态度不错，但是，我看解决问题的希望不大，下午一上班，我们到市检察院去一下，了解一下检察院的态度。”

下午两点半，他们俩来到广南市人民检察院信访科。当他们跨入信访科办公室时，看见一位肥胖身材，圆圆的脸孔，大大的嘴巴，留着一副黑黑眉毛，脸上长着一点点黑斑的人，这时，他嘴中叼着一支香烟，像黄鼠狼叼着一只小鸡一样，坐在办公桌正中看着报纸。王学瑞、莫晓兵的到来，他抬头瞪了一眼，理都不理，又重新低头看报纸，然后，他用一种傲慢的口气问：“有事吗？”

莫晓兵、王学瑞没有马上答复。他们看到在办公桌面上，放着一块写着姓名吴中强，职务副科长的牌子。立即意识到，坐在面前的这个人就是市检察院信访科的一位副科长。于是，莫晓兵看到这位副科长傲慢放恣的态度，心中有点不快地回答：“无事不登三宝殿。”

吴中强听到莫晓兵这么一说，心中一惊，心里想着，哪里来的刁民，胆子这么大，竟敢在本科长头上放纵。于是，他有点生气地抬起头，瞪了瞪莫晓兵一眼，然后，眼光落在莫晓兵身上说：“放肆，这里是信访科不是宝殿。有事，快说！”

莫晓兵、王学瑞看到吴中强的理解力那么低劣，心中暗暗地发笑，但是，为解决问题，只好忍耐下来，莫晓兵看到吴中强骂‘放肆’两字，心里更加不快，于是，他再次接着解释说：“我是说，我们是有事才来这里，没事就不会来的，而并不是把信访科说成宝殿。吴科长，你理解错了。”

“我错还是你错？明明你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还不承认？”吴中强要强地说。

这时，性情温和的王学瑞，看到吴中强错不承认错，与他争也没有什么意思，既然他不承认错，就让他错再错了。他便劝莫晓兵说：“你说错就错了，别再争了。话转正题。”接着，王学瑞把上访的事情，一一向吴科长反映，然后，向吴科长递上有关材料。

吴中强接过申诉材料，草草地翻阅了一下，他便对王学瑞说；“既然，法院已作出终审判决，此案就到此为止。”说着，他将材料全数退给王学瑞。

面对吴中强这种冷淡的态度，莫晓兵真的看不过目，忍不住心头上的火气，他对吴中强说：“就是因为终审判决，我们才找检察院解决！”

吴中强见到莫晓兵火气辣辣，不给面子，就对莫晓兵说：“已经是终审判决了，我们检察院是解决不了了！”

莫晓兵火气冲冲地反驳说：“你们可以抗诉，再审！”

吴中强也冲着莫晓兵说：“想再审，去找法院，我们管不了！”

王学瑞接过话题说：“你们就是有这样的权利，我们才找你们检察院吗！”

莫晓兵紧接着说：“你们可以提出抗诉。”

“抗诉？你们没有这种资格，没有这种条件！”吴中强用带有点讥讽的语气地说。

“怎么没资格？怎么没条件？”莫晓兵气愤地责问吴中强。

“这个问题，请你去问律师！”说着，吴中强的脸随即转向下一个申诉人。

检察院这位连‘三宝殿’都不理解的傲慢科长，确是把这俩位在省府机关工作的人气得无可奈何，尤其是性子较急的莫晓兵，更是激气得两目瞪得圆圆的，他认为，像吴中强这样的人，这样的水平，代表市级检察院形象，实在不可理解，联想到自己也是在省机关工作几十年的人，从没有这样对待过上访的群众。因为，他深深理解到，凡是上访的人，其心情本来就不太好，都是觉得自己受到巨大的委屈，受到不公平的对待，而被迫上访申诉的。几十年的政府机关干部生涯，使他接触到大量的民情，从那些民众受苦受难的眼光中，体谅到这一点。说实在，有哪位民众愿意上访呢？有哪位民众愿意在寒冷刺骨冰天雪地里，擦着双手，日以继夜排着队，渴望接访呢？

“别和这帮人争了，我们还是走吧！”王学瑞一边说一边拉着莫晓兵的手往外走。莫晓兵瞪着这位检察官，心里仍在怒怒不平。可是，他考虑到，与这帮人争斗还不是时候，于是，气愤地说：“走，我们走。”说着，他与王学瑞转身走出市检察院接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