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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暗黑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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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8-6 14:03:1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有半年多的时光了,我的生活轨迹发生了混乱,好像烟尘四起。
我活像是个桀骜不驯的浪子,游弋于各色各等的娱乐场所。你似乎瞥见了我孤独匆忙的身影,却怎么也猜不透我心中渴望的挑战感。
好像是冥冥之下命中注定,我还是遭遇了做梦都想得到的机会。
那天的大清早,我一身倦意地走出“水手歌舞厅”门口,迎头碰上一个长发短裙姑娘。她长得还算水灵,双眼生辉,唇角如丹,我身不由己凑了上去。姑娘嫣然一笑地说,大哥,一块来喝点呗。
我情不自禁满脸是笑点头称好。我已经忍受了太久的孤单了,唯一一次是在一家大型超市门口,一个接我传单的姑娘跟我说过话。我故意对姑娘编了个谎言,说自己是在这里体验生活的北影演员。
姑娘的邀请激起了我莫大兴趣,就和她并肩走进了地下咖啡馆,找了一个位子坐下。姑娘主动招手喊来侍应生,叫了两份拿铁和甜点。两人信口说着东南西北,乐不可支地搅动咖啡,吃喝了起来。
不一会儿,我迷糊中忽而身子一歪倒了下去。瞥见姑娘上前搂起了我,将我搂起来往前走,晃悠地走进一间房子。然后,我不觉倒在了床上,姑娘的酥胸刚贴近我的身子,有人就大喊大叫报警了!
我自然是不会送进警局的。约莫1个钟头后,一辆灰色面包车将我带到一幢半旧楼房,被拽着来到7楼,见到了“老虎爪”。“老虎爪”的绰号自然是我后来才知晓的,是江湖黑道上的药粉大哥。
“老虎爪”若开口,只能听到他说话声,再就是他形体大约模样。八大金刚式的马仔立在两旁,双眼如针一般直逼着站着的我。
“老虎爪”初始见到我是惊诧的,惊诧得如同看到了他3个老爹。削掉他脑瓜他也难以相信,这世上咋会有和自己面相如此雷同的人?只是片刻之后,久经江湖的他收住了惊诧,恢复了本色。
姓个啥?想发大财吗?“老虎爪”不怒自威地问道。
我不由呆愣了一下,迟顿地回了话,说出了我的姓氏。——嗯嗯,想发财想发财的。我觉得这样回答可能会保险点。
想发大财就得走油锅,滚刀口,吞枪子!有这个气魄吗?
要能捞捞个7、80万也也值了!我保持着说话慢半拍的样子。
只见“老虎爪”朝旁边一个光头壮汉挥了挥手,吩咐道,幺鸡,你跟我张罗点。我来带这小赤佬,到20天后遛弯上路!“老虎爪”确信这眼前的瘪三之流,借他3个胆,也翻不出他佛来老祖的掌心。
果不其然,到20天后的晚上,一个被叫做大哥秘书的女子,挺起了胸脯走了过来,一脸霜色,生硬地冲着我说,你马上赶到“仙观”度假村会见重要客人,随机应变取货,车子在公司前坪等你了。
我坐进了灰色丰田车后,新鲜感还在扑腾,幺鸡就靠在了车窗前,递入一张纸片,吩咐说,这是一笔极重要的大买卖。你带着大哥的条子接头,大哥秘书也陪着你,一定要竭尽全力夺下这单生意!
丰田车飞快地开到了度假村门口,嘎然停了下来。大哥女秘钻出了副驾驶位,我也人模狗样随着钻了出来。亦步亦趋走了一段水泥小路,大哥女秘招呼说去厕所,说完就朝左前方的竹林里走去了。
右边有两棵挺大的乌桕树,上有一张拉网吊床,我毫无顾忌就躺了上去,等待那位客人在此见面,而那位大哥女秘再不见返回。
山涧流水在耳畔哗哗流向远方,朦胧的灯光一闪一闪照过来,我却怎么也躺不下去了,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满到处左顾右盼。
突然,树林里出现了三个黑色身影,晃荡着身子幽幽走来。为首的马脸男人手一扬,一块刺鼻气味的毛巾,从天而降捂住了我的脸孔。还没容得我去撩动一下遮盖,顿时浑身发软坠入了云雾之中。
迷迷瞪瞪朦朦胧胧中,从身子的颠簸和呼吸的山野气味里,我仿佛就觉察到了,我自己被这帮家伙绑到了郊区哪座山岭之上……
“哗”!一盆沁凉的山泉水泼在了我的头部,弄得我浑身骤地一个激灵,像从混沌的梦中惊醒来一般,努力张大眼睛四顾周围,发现自己正被绑在一个灰暗低矮的山洞里。
一个脸相寡瘦的男人,趟着大步子,一步步走到我的面前,“啪啪”地用力扇打我的脸孔,以嘲弄、挖苦的口吻说,韦老板,山不转水转,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没想到我魏某会大难不死吧?
我神色惶惑地说道,呀,老总,你们找错人了,一定找错人了。我反复向男子申辩我不姓韦,是姓另外的姓,不信可以看身份证。
想破了脑壳也没想到,我刚刚申辩了几句话,魏瘦脸一步蹿上来狠狠踹了我胯间一脚,我的身子不由猛烈一晃,差点栽倒下来。
吃你奶奶的饺子皮,跟老子们玩这一套!姓韦的,你家伙就是烧成一撮灰,老子们也认得出!
魏瘦脸直直伸出两根指头,几乎戳在我的眼鼻间,继续嚷道:
5个月前,你这家伙为独吞那批云货,把老子们诳到一处山崖边,说货在船上,趁老子们看时,丢老猫踹到大河里。多亏苍天有眼,老子们命大福大又杀回来了!你家伙的也会撞运这一天啦!
一阵尖锐的挫痛,从胯间涌上了我的全身,痛得牙关直打架。疼痛像被一把大火灼伤了一般,我再也不敢硬头皮去申辨了。
魏瘦脸的脸上青筋裸露,恶狠狠问道,你家伙把老子们那批货搞哪里了?是不是背地里倒卖掉了?
我的脸部不由恐惧地抖动着,慌乱地说,老总,小弟真不知道,小弟真的不知道,我是被一个大老板逼来的。
魏瘦脸仰起头来发出一声狞笑,哼哼!你家伙想尝尝整老子们的滋味啦?你不是自称能耐挺大吗?今晚上就陪陪老子们练练,包你家伙尝到人间美味!
眼看就要被折磨得人鬼不分,说不定搞不好小命难保,我的脑袋瓜儿冒出一片冷汗,无可奈何地说出了下货的码头和货仓。
我全身不由一阵发冷,魏瘦脸的耳瓜再次拍了过来。不过这次的拍击充满了调侃。走,跟老子取货去!他的话里带有一股傲气。
我跟着走出洞口几步,突然停下说,大哥,我得换双鞋,怕雷子咬上咱们。魏瘦脸用力瞟了一眼,叫人跑去拿鞋换了,我脱下那双迷彩鞋,随意一丢落在了山脚沿里。接着我连忙小跑地紧随而去。
灰蒙昏沉的夜色下,一辆急速奔驰的灰色皮卡车,来到巡城河3号码头戛然而止停下来。附近的楼房一带寂静无声,货仓门口一处角落里,有4个黑色的影子悄然隐匿起来。
魏瘦脸似乎也有两把刷子,自然发现了角落里的身影。
他身子一闪猫下腰来,对紧跟身后的马仔挥了手,指指某个库房暗处,马仔们像狂风冲过去制服了4个门卫。一个马仔几把反绑了一个门卫,喝令他带头进入仓库。
那人或许自认倒了霉头,动作倒也干脆,几步上前一把打开了门锁,伸手使劲一推,“咣啷”一声捅开了23号货仓大门。
但见手电光的照射下,一辆银灰沃尔沃跑车停在货仓里面。
一个马仔匆匆上去搜查了这辆跑车,从后备箱看到了一只浅橙色行李箱。他掏出了钩丝钥匙,打开箱子瞄了一眼,兴奋地喊道,大哥,货全都在这!我们大发了!呵呵呵……
  还没等到魏瘦脸发出笑声来,仓库内突然一片灯火通明,一个粗壮的声音响起来,都听着!我们是警察,你们已被全部包围了,放下走私毒品老老实实待着!不要妄想逃脱法律的无情惩罚!
我不由疑惑地抬眼望去,手持枪支的男子身穿黑便服,将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魏瘦脸,瞧那个架势,下一秒就会子弹出膛。
魏瘦脸无奈地弓起身子嘟囔了一句,狗日的,真他妈丧气!
一个黑便服警官上前使劲扣住了他,霎时动弹不得。我像见到了救星一样,忙向那警官喊道,快救救我,我被他们绑架了!
可黑便服警官不但不过来帮我,反而走在我面前出示了一份红色收押证,厉声喝令道,韦时空,你因为涉嫌走私贩毒,现在罪证确凿,已被我们警方正式批捕了,该尝尝自食其果的滋味了!
警警官先生,咋搞错对象了呢?你们咋这样乱扣帽子啊!我神色慌乱地想开口解释几句,可一开口就结结巴巴说不出利索的话。
一旁的警官见我说得前言不搭后语,上前推搡了一把说,回到警局再跟你算账!说罢,警官不容分说把我反扣了下来,和那些歹徒一起接连押上了2辆警车,然后飞快地朝区公安警务部奔去。
那些团伙分子押在另一大车上,我跟魏瘦脸押在了一车。我沉默地抱着头蹲在车厢里,魏瘦脸也抱着头蹲了下来,像一座泥塑样瞧着车厢底面。看样子,多少也许明白这一回必是在劫难逃!
车轮疾飞,警车飓风似地开进了橘井分局大院,抬头看电子大钟时,时针指向了零点43分。警察马不停蹄忙碌起了突击审讯。
大毒贩“老虎爪”落入法网的消息,经过警方披露给本地媒体后,在社会上引发了轩然大波。追社会新闻的市民兴趣激昂起来,法院仿佛也注意到了舆论影响,决定公开审理这宗大型贩毒案件。
市报上也跟进地发布了大幅公告,公审大会将在橘井法院大厅届时举行。到了这天上午,一伙犯罪嫌疑人被押到审判席上,低头塌脸,我也身穿灰马甲夹在其中出现了,脸色倒是水波不兴。
法院大厅一派庄严肃穆,大厅里坐满了各色的旁听者。法官在主席台宣布法律条规之时,我的心思并没放在这头。我忽而转过了头去探望,见整座大厅座无虚席,个个翘首以待,鸦雀无声一片。
我当即不由猜想到,听众席里一定有人见过我派发传单,有一个穿红衣的姑娘还跟我唠嗑过,她现在一定感到惊诧莫名!可是此刻我人在围栏身不由己,哪有半点机会向那姑娘给个圆满的说法?
我用目光打量会场后面的当儿,一个身材与脸型都接近自己的中年男人,从会场后排过道上,像在遛弯一般,不紧不慢走了进来。
我不由瞪大了眼睛,满身绷紧了神经,高度注意起这中年男人。
只见他戴着一副宽边的墨镜,身穿一身瓦灰色休闲装,咋看去像是悠然自得的样子。这男人随意抬手抹额头发稍时,我的心头迸出一道电光:啊?哎呀,这贩毒头子长得咋这么像自己啊?
我的脑子紧张思索着,自己这样移花接木扮成他的样子,欲擒故纵把这家伙钓了出来,干公安的,还真是剑走偏锋技高一筹!
像突然捅破天窗一样的感慨,让我再也按捺不住激动情绪,也顾不得啥法庭纪律了,对着那撞脸的中年男人一声大喊,韦时空!
这一声叫喊很响亮,发出了很大的回响。全场旁听的人都听到了这回荡在法庭的声音,一时间里许多的眼睛都投向了那休闲装男人。整座法庭里出现了空前难得的安静,空气仿佛刹那间凝滞了。
这个回荡于法庭的声音,震动了审判台上的法官和审判长,同样震动了正行走的休闲装男人。这男人没料到遭遇尴尬难堪的境地,只见他下意识浑身颤抖了一下,又赶紧故意装作若无其事朝前走。
可是他这一系列的伪装表演,在旁听人雪亮的眼里暴露无遗。前后左右的旁听人不觉站了起来,有人甚至直接冲出去拦住了他。这男子试图挣扎,可惜晚了,他的命运就如熊瞎子落入陷阱之中。
韦时空自认他闯江湖多年,见过的大风大浪多如牛毛,自己还不是毫发不伤吗?还不是逍遥自在快活?靓女洋妞不断涌入怀抱?敢于出现于众目睽睽的法庭上,一定是他得意自己阴谋成功的表现。
那么这一系列不同寻常的行为,也非常符合犯罪人的心理逻辑。按照韦时空的行事逻辑和怪异性格,自然希望亲眼看到替死鬼的下场。他要亲眼目睹自作聪明的警察,是怎样自己赏自己耳刮子的!
不负江河千古流,韦时空炮制的阴谋诡计化成了一滩泡沫。
浑浑晃荡了20年社会的我,命运是从一场意外发生扭转的。
半年前的那个大清早,我出现在一个巷道的垃圾场旁。垃圾堆里混杂了能换值钱的玩意儿,运垃圾的车还没来,我必须抢先下手。
然而,鬼使神差地,便衣警察出其不意将我一把带走了。进了警局之后,我居然意外受到了热情接待。警察虽然捕捉了韦时空的头像,却像赤手活捉黑熊一般,难以将这帮贩毒团伙早日绳之以法。
意外发现了我自身特点之后,警察拿出方案,聘请我扮演韦时空活动于社会各个场所中,借以我的鱼饵行动引诱贩毒团伙出笼。这伙团伙像越冬后的蛇,嗅着气候冒出头,一把掐住7寸在所难逃。
公开审判的场景,是一场悬念“掉包计”。我上演的戏份揭开帷幕,大张旗鼓制造一场声势,等候着韦时空歪打正着自投罗网。
警方的打黑风暴越刮越猛,行走江湖贩毒的韦时空,绞尽脑汁变换花样进行贩毒。当手下马仔向他汇报,我跟他的面部神似之后,他像被高僧开光突然醒悟了一般,打定主意来个金蝉脱壳之计。
他又想误导警察来消灭对手和“自己”,还担心警察不入圈套,指派一个马仔去自投罗网,来指控我就是他这首领。谁知这一招数画蛇添足,画虎不成反类犬,反而较正了警方此前的一系列判断。
市局将我聘为一名协警了,也就是合同制警员,也算是时来运转。市局领导接见了我,语重心长嘱咐我,说完还跟我握手。这整个过程,我紧张得只顾点头,保持着尬笑,一直没说过一句什么话。
这还不算,市报记者也不知怎么找到我头上,他请我吃了一餐他说的便饭。菜自然也有硬菜的,酒是不错的二锅头。我发出感慨之际,讲述了这段奇遇般的经历。说完,记者还和我照了一张像。
后来听说这篇采写报道,写成了故事发在一家故事刊物上,去书报亭买杂志的人多了不少,我闻讯后也去书报亭里买了一本。
我也算走马上任了,协助维护社会秩序之外,还站在人行道上派发传单。不少市民见是新闻人物,纷纷围着就要签名。那在商场买鞋的姑娘,又穿着红衣裳,拥到了我的面前,不由分说一把就搂住了我。在一片起哄声中,姑娘笑笑地说,笑啥嘛,我是他女朋友。
在成家的那天夜晚,我久久不能成眠,睡在宽大的睡床上,回忆这段异常的经历,就成了我那晚搂着老婆吹牛的本钱。窗外朦胧的月色,透过纱窗撒了进来,给我俩简陋的婚房里撒下了一片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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