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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二柱
世人多喜养犬。
广济庄何二柱打小便好犬。那年,春上,二柱螟蛉一条小黄犬,心甚悦之。当时,那犬脏兮兮,如丧家,如孤儿,这厢二柱哥,蓬头,垢面,俨然兄弟,相映成趣。
时节如流,转眼半年。黄犬出落得毛若绸缎,眼似铜铃。甚矣,主人宠之。
黄犬颇通人性,白日时与同类疯打疯闹,一旦夜幕垂落,驯服得看门护院,主人奇之。
二柱有俩闺女,女母已殁三年。大的八岁,唤作妙儿。小的五岁,唤作巧儿,虽长得乖乖巧巧,然双唇苍白,含而不曾笑。二柱传统保守,一心欲得儿男,常曰儿男挺拔。巧儿与妙儿虽系二柱亲生嫡传,却父不怜女,女亦不喜父,奈何?黄犬与巧儿、妙儿相处已久,庶几如影随行,亲密有加。
阴雨绵绵,连日不开。二柱得闲无聊,与闲汉斗麻雀解闷。夜以继日,废寝,忘食,一如抱鸡婆孵卵,又如鬼使神差,真乃爱不释手。
巧儿姊妹俩饥甚。巧儿到庄前之龙溪洗白薯,滑落。龙溪水涨,周围无人,黄犬不在,溺死。
依习俗,人死,倘未成年,一律以一方新席将尸体一滚,埋,事即毕。于是,巧儿草草浅葬于村东之公墓。凄雨悲风,荒草哀泣。
小女殁,二柱悲伤且惶愧。主人不在,黄犬绝粒哀叫,三日亦死。
村人因感于犬之义,念及巧儿之死,多指责二柱之不成大人,指指点点,如风长翅。遂疯。
二柱,堂堂须眉,因小错铸大错,一失足成千古恨,不意竟疯癫,人之一生,可不慎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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