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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人生风流》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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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5-22 16:37:3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长篇小说《人生风流》
  
  
  
  
                                  第七章
  
  
  淮海在北京又待了6天,曙光每天早晨6点钟就到招待所来,夜里12点才回宿舍,除了睡觉时间,都和淮海在一起,白天,他们到故宫、颐和园、天安门广场、十三陵、天坛、南海、厂甸……游览北京的名胜景点,晚上坐在招待所附近的公园的长椅上,回忆往事,诉说别后的思念,要将失去的时间再补回来。他们虽然离得很近,但时刻总有一道看不见的无法穿越的墙隔在中间。明天淮海就真的要走了,这一走相距万里,不知哪年才能再见面。这天他照例6点钟前起床,洗漱后来到楼下,曙光在楼下客房部厅堂里等他。曙光只在那天给他安排住房时,到他房间来过一次,以后就再没来过,连楼梯都没跨上过一步。他们的行为很规矩,已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亲密接触,每晚分别时连手都不再拉一下,但情话是讲的,他们之间除了情话还能讲什么呢?因此他们现在还是恋人,只不过已不再是过去的那种恋人,对曙光来说是婚外恋,对淮海来说是第三者插足,虽然只是叙叙旧情,不会有别的事,但也要避免被人议论,瓜田李下,在招待所这种人群聚集的地方,消息可是很容易传播的。
  吃早饭时,曙光对淮海说:“今天我们去王府井百货大楼,我想给你买点衣服。”
  淮海没有拒绝,他知道拒绝是没用的,她像欠了淮海无穷的债一样,总要想法补偿他。他说:“我也想给郑丽买一件衣服,正好请你给我参考参考。”
  她说:“也让我买吧,算是我的一点心意,我虽然没有见过她,但觉得她是个好姑娘。”
  “是啊,也是个不幸的姑娘。曙光,我就是个不祥的人,哪个姑娘跟我来往,最后总要倒媚,我天生就该没有老婆。”
  “淮海,不要这样说,生病谁都免不掉,这不是你的错,你做得很好了。回去后,把眼睛睁大点,找一个漂亮、贤惠、温柔的妻子,她会给你幸福的,可千万不要到外国去找。”
  淮海凄楚地笑了笑,摇摇头说:“不管哪国我都不找,我哪还有那种幸福?到德国去也是一种逃避的心理,想走得远些,或许能把事情忘掉,其实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到了天涯,愁绪还是在心头。这几天和你在一起,心情好了一些,但今天三点钟醒来后,一直没睡着,就好像外面又是秋风又是秋雨一样。”
  曙光深情地看着淮海,欲言又止。
  他们来到王府井百货大楼,曙光给淮海买了一套藏青全毛华达呢中山装,给郑丽买了一件缎子旗袍,又陪淮海到新华书店。淮海先在一楼买了一套《唐宋诗举要》,曙光说:“淮海,你是个才子,学经济专业的,还会写诗,他和你相比,能有十分之一就不错了。”
  淮海说:“他当然不会写诗,他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我是全世界最不幸的人,心里有痛苦才写诗。那次在南边那个饭店里遇见你后,我在《北京周报》(英文版)发表了一首诗,用英文写诗可以少一些顾忌。”
  “你在诗里骂我了吧?”
  “是的。”
  “骂我什么?说给我听听。”
  “我说了你不要生气。”淮海说道:
  “Longingtoseeyou.
  I'mafraidtoseeyou;
  ImissyouwhenIdon'tseeyou.
  ImissyouevenmorewhenIseeyou.
  Youarethespringbreeze.
  Whydidyoublowdownthepeachblossominmyheart?
  Youarethepeachblossom.
  Whydidyougiveittotheflowingwater?
  Youaretheflowingwater.
  Whycan'tyoutakeawaymythoughts?
  Youhaveleftme.
  Whydoyoualwayscometomeinmydreams......”
  曙光认真地听着,说:“你逗我,我哪里听得懂呀。”
  淮海说:“那我就用汉语说给你听吧:
  
  ‘渴望见到你,
  又怕见到你;
  见不到你想你,
  见到你更想你。
  
  ‘你是春风,
  为什么吹落我心中的桃花?
  你是桃花,
  为什么付与流水?
  你是流水,
  为什么带不走我的思念?
  你已经离开了我,
  为什么又总是在梦里来到我的身边……’
  
  唉!不说了,又要感伤了。”
  曙光眼睛潮湿了。“淮海,我也有这样的感受,就是写不出来。”
  淮海说:“我共写了20多首想念你的诗,有古体诗词,也有现代诗,都记在《日记》里。”
  “把你的《日记》送给我好吗?”
  “我真的很想让你保存,那里面记录了我在北京四年生活和情感的历程,大多和你有关。只是你放哪儿?会被你丈夫看到的。”
  “你放心吧,从今以后,我的任何东西他都别想看到。”
  “那我回去再抄一份,以后寄给你。”
  “你还是把原件给我,让我来抄,我把抄的一份寄给你,那是我的笔迹。”
  他们又来到楼上外文书籍部,那个让淮海留下地址的姑娘,看着他们微笑。淮海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德文版《资本论》,买了一套英文版《福尔摩斯探案集》,和几本德文书,有歌德的《少年维特之烦恼》、海涅的《德国一个冬天的神话》、《席勒诗集》、《裴多菲诗集》。
  那个姑娘问曙光:“他是干什么工作的?”
  “大学刚毕业。”
  “你们真是神仙眷侣,让人羡慕。我每次上班,都帮你注意他来没来,只到今年‘五.一’才见到他,马上给你打电话,叫他等一会,但给你打电话,单位和宿舍都没人接,不知道你已经找到他了。有情人总是能相见的。”
  下午,他们步行回到招待所。吃晚饭时,淮海对曙光说:“我很想看看你从小生活的地方,在我的想像中,那红墙里面是个很神秘的地方。”
  曙光说:“总有一天我会带你去我家的,现在还不是时候。今晚你可以到我现在生活的地方去看看。”
  “我很想去看看,但又怕被人看见,对你影响不好,特别是如果被你丈夫撞见,可就说不清了。”
  “没关系,你别担心。”
  饭后,他们离开招待所,医院宿舍区在招待所西边,出了招待所向东的门后,应该向北然后向西,但曙光领着他向南,她告诉淮海:“在医院斜对面的是宿舍区正门,外人进去要登记,还要写明找谁,我们现在从后门进去。”
  他们向南走了约一里路,然后向西来到医院宿舍区后门。淮海在门口买了一个西瓜,对曙光说:“进去后你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如果在楼道里遇到人,我说找谁的呢?”曙光说:“你就说找外科的费三林,他住在西边那幢楼的301,我的宿舍在东边楼的301。记住,301,门朝西,不要敲门,我把门虚掩着。”曙光用钥匙开了大门上的小门,和淮海走了进去。淮海在朦胧的月色中,跟着曙光的身影,曙光在东边最后一幢楼旁消失了,淮海来到那幢楼最东边的楼道,估计曙光已经进了门,便轻轻往上走去。楼道里亮着灯,他的心里仿佛有一只麻雀扑扑地乱撞,在这楼道上如果遇到人,狭路相逢,是会给人留下很深印象的,还好没有人,他走到301号门前,正要推门,门无声的开了,曙光站在门后,轻声说:“进来吧。”淮海走进屋里,曙光轻轻把门关上,拴上了里面的门拴,然后拿着一双拖鞋对淮海说:
  “我这里没有男人的东西,这是我的拖鞋,你穿上试试。”
  淮海说:“刚进门,你就给我小鞋穿呀。”
  曙光咯咯地笑了,已有多少年没听到这熟悉的咯咯的笑声了。房子朝南的房间通向阳台,开门进来的是客厅,客厅的北边是厨房,西边是浴间和卫生间。淮海在屋里看了一遍后说:“真不错,一人住这么大一套房子,用自来水、上卫生间都不要出门。”
  曙光说:“这是小套,还不到50平米,我结婚后,医院里要把房子收回,我没交,交出去我就没地方住了。”
  曙光扭开墙上的一个开关,天花板上的吊扇旋转了起来,北方的夏天,还没到小暑就这么热。曙光对淮海说:“把衬衣脱掉吧。”
  淮海说:“要是有人来看见,又是晚上,穿着背心,算怎么回事呢?”
  “你放心,我这里晚上没人来,就是有人来也不开门。”
  她给淮海解开衬衣的纽扣,帮着淮海把衬衣脱下挂到衣架上,她的这个亲密的动作,,让淮海觉得像是新婚夫妻的家庭生活。
  曙光又说:“淮海,先洗个澡吧,洗过澡就凉快了。”
  淮海心里犹豫,在这里洗澡,总觉得不合适。他说:“还是等会到招待所洗吧,没带换身衣服。”
  “先洗吧,以后再换。”
  她把淮海领进浴间,指着镶嵌在墙里面的金属架子上的几条毛巾说:“你就用我的毛巾,这是洗脸的,这是洗澡的,这是擦脚的,这一条小的你不要用。”然后打开淋浴器,走出去关上了门。
  淮海洗完澡,拿起曙光的几条毛巾,特别是那条小毛巾,贪婪地亲吻起来,心里只想哭。他一遍遍擦着身上的水,怎么也擦不干,眼泪也像身上的水一样,不住地往外流,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把泪水再咽回到心里去,穿上衣服走出浴间。曙光坐在那里想事情,迎上来接过毛巾,给淮海擦头发上的水。她身体向上,胸脯靠到了淮海身上,她仿佛感觉到了淮海心脏在澎澎地跳动,将衬衣往下拉了一下,叫淮海坐到吊扇旁边的椅子上,给他擦身上的水。
  “淮海,你看上去瘦,身上并不瘦。”
  淮海繃起两臂,像是健美运动员展示肌肉一样,说:“你看我像不像动画片里的圣斗士。我每天坚持锻炼,早晨一小时跑步,下午一小时练单杠、双杠,每星期还打一场篮球,我可以打满全场。”
  曙光说:“你在部队时就喜欢走路,有一次天下着大雪,从独山到团部来看我,来回走70里,在后方医院时,我们也经常偷偷地到山里去,我走不动了,你就抱着我。”
  提起往事,淮海不禁又心中黯然。
  “学校的伙食怎么样?”
  “没什么油水,我肚子老是饿,有的女生饭量小,剩余的饭菜票就送给我。”
  曙光叹了一口气说:“你要是早来多好,可以每天到我这里来吃饭。”
  淮海也叹了一口气说:“如果能早点来,就不是吃饭的问题了,这事一想起来心里就难受。”
  “淮海,别难受,我们还年轻,还有将来。”
  “将来?将来就是向后转,回家去,然后再到更远的地方去流浪。”
  曙光把西瓜切开两半,拿了一把勺子递给淮海,说:“你先坐会儿,这事咱们马上再谈。”然后拿着毛巾和衣服进了浴间。
  淮海坐到靠墙的长沙发上,心里充满了感伤,要是能和她像夫妻一样在这个温馨的屋里生活一天,这辈子也值了,而他原本是能在这里生活一辈子的,昔年的欢情,早已化作一场春梦,多年的相思,也已凝为永恒的痛苦,花谢还能重开,月缺还会再圆,而我们以后只能空负花月,伴随着四时的风雨忧愁……
  曙光从浴间里走了出来,淮海看着她,她穿着一身浅蓝色的短运动服,刚出浴的脸,美艳得像出水芙蓉,身上肌肤如雪,光泽如玉,淮海心慌意乱,低着头不敢正视。曙光站在他面前梳着头发,一边和他讲话,讲了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进去,问他话,他也一句没回答。曙光在淮海对面坐下,淮海看了一眼她裸露的腿,心里惊恐,眼睛不知道往哪儿看才好。曙光看见了他的窘态,脸红了红,起身到房间里,换上一条陆军女式军服裙子,走到外间去开冰箱。淮海从身后看着她丰满匀称、洋溢着女性曲线美的身体,头脑中幻化出一幕情景:她平时在家里就这样穿着汗衫和裙子,在开冰箱时,在站着梳头时,在自来水池边洗衣服时,在任何时候,她的“毛手毛脚”的丈夫都可以对她“毛手毛脚”……
  他全身仿佛被烈火熔化,坐不住了。
  曙光从冰箱里拿出一盘绿豆糕,放在桌上说:“肚子饿了吧?”
  他站起身说:“我走了。”
  “怎么忽然要走?我还有事要和你谈呢。”
  “我怕晚了就走不掉了。”
  “这时已经晚了,你今晚不走,明天白天走,白天有人看见也没关系。”
  “今晚不走?”
  “是的,我们就这样谈到明天。”
  “不行不行,被人知道了说不清。我不要紧,谁也不认识我,但你要受到影响的。”
  “不会有谁知道的。”
  “他随时都有可能来,晚上不来明天一早也能来。”
  “淮海,你真的不用担心,他知道这时来我是不会开门的,就是真来也无所谓。”
  淮海又重新坐下,曙光坐在他身边,拉着裙边盖住了膝盖。
  淮海依然神魂不定,对曙光说:“我想向你要样东西。”
  “什么东西?你说吧。”
  “算了,不要了,你会笑话我的。”
  “淮海,你真的和我生疏了,我只恨人不能给你,还有什么东西不能给你呢。”
  “你能把身上穿的运动服给我吗?”
  “不!那不能给你……”
  淮海一阵面红耳赤,在心里深深叹息道:“唉!我真是自作多情,怎么能向已婚女人要身上的衣服呢。”
  “淮海,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等一下。”曙光连忙说,又走进房间,拿出一个扎着粉红色绸带的纸盒和一个军用黄帆包,把盒子放到桌上,拿着帆包问淮海:“这你还认识吗?”
  淮海怏怏不乐,说道:“你还没扔?”
  “怎么会扔呢?”她从包里拿出一块手表,手表在“索索”地走动。“这也是你给我的,我每天给它上一次发条。”
  “你是不是想把这些东西都还给我?”
  她没回答,又从包里拿出一件女式内衣,递给淮海,衣服上绣着淮海的名字。那是他1974年秋天在后方医院住院,和曙光分别时给她买的,当时曙光也给他买了一件背心,并在上面绣上了她的名字,相互留作纪念。已经过去八年了,衣服都已旧了。“我还是把这件衣服给你,运动服被他碰过,所以我不能给你。”
  “那这件衣服他没有碰过吗?”
  “没有,我到北京后就一直没穿。”她又指着桌上的硬纸盒对淮海说:“你再看看那是什么。”
  淮海刚才就看见那个盒子了,他说:“那是德文版《资本论》,哪来的?”
  “我给你买的。”
  “你怎么知道我要买这部书的?”
  “今天书店里的那个女营业员,要给你预定过这部书吧?”
  “是的。你认识她?”
  “你为什么不肯写下姓名地址,是在回避我吗?”
  “不是,我哪里知道你会到书店里去找我。我是被弄怕了,你知道当年是什么原因让我退伍的吗?说起来真让人想不到。1973年,我在离鲜花岭公社十几里远的一个地方打坑道,一次到鲜花岭镇新华书店买书,店里有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女营业员,我问有没有鲁迅的书,她说没有,可以帮我找,拿出一个本子,叫我写下姓名地址,我犹豫了一会,但还是写了,后来她就不断的给我寄书、写信。退伍时我们连副指导员到团政治处去反映这事,那个女营业员是知青,父亲是省劳动人事厅厅长,跟省军区领导都熟悉,团政治处领导怕承担责任,也不调查,干脆让我走人。前年暑假我在家遇到团司令部的彭卫国,才知道这事。也怪我,在医院时,你叫我回去后千万不要再得罪副指导员,可我还是没忍住。那次在王府井书店,我怕再惹出什么是非来,就没告诉她。”
  曙光听后叹了一口气说:“都怨我妈妈,她说不反对我们的事,但又不肯把你调走,不然也不会有这些事。”
  淮海说:“不怨你妈妈,那个时代的干部,公事和私事都是分得很清的,只能怨我不会处世。不过这样也好,你找了个比我好的男人,你和你父母都满意了。”
  “你又伤我的心了。淮海,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总不能真的一个人过吧。”
  “现在我还没心思考虑这事,等以后再说吧。”
  “其实真有一个人跟你挺合适,如果不是因为我,可能你们早就结婚了。”
  “上次你已说过,是谁?”
  “你动心啦?”
  “我没动心,只是好奇,在北京哪还有这样的人,难道是苏小妹,那不可能。”
  “怎么会是她呢?是杨丽华。”
  “杨丽华,她在哪儿?”
  “也在我们医院。”
  “她和我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也28岁了,还没结婚?”
  “结了,前年又离了。她丈夫有了外遇,被她无意中撞见,她要离婚,丈夫不肯,跪下求她,她就要上法院,上法院事情就公开了,她丈夫前途也就完了,只好同意协议离婚。她现在还是单身,前几天我曾想将她介绍给你,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淮海,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
  曙光平静地、好像很随便地说:“我准备离婚。”
  淮海惊颚的看着她问:“你说什么?”
  “我想离婚。这几天我反复在想这件事,犹豫不决。今天吃早饭时我说,你回去后找个好妻子,她会给你幸福的,你说‘我哪里还能有什么幸福’,就是你的这句话和眼神,终于让我下了决心。淮海,你还肯要我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他会同意吗?不,他不会同意的。”
  “那我也让法院判决。”
  “法院也不会判决的。法院对离婚这种民事案,都是调解,中国人的观念是,‘宁拆三座庙,不毁一门亲’,他们认为离婚是做坏事,而撮合是做好事,除非有什么非离不可的原因,他并没有做什么事让你抓住。我在糖烟酒公司时,公司里有个从乡镇招工上来的美工,原在家里有老婆,进城后提出离婚,去年寒假我回家听说,他班也不上了,背着个小铺盖,晚上就睡在法院门口,已经八年,这么长时间抗日战争都打完了,但他还一点希望都没有。单位也不支持他,说他是‘陈四美’。”
  “那我就和他拖。就是怕耽误了你。这样,你等我3年,3年后你从德国回来,如果我已离了,我们就结婚,如果还没离掉,你就不要再等了。你看好不好?”
  “不!我不出国了,就在家等,你什么时候离婚,我们就什么时候结婚,我本来已经完全死了心,现在你又给了我希望,我已等不及了,想马上就和你结婚。但如果你没离掉,我就继续等,一天不离我等你一天,一年不离我等你一年,一辈子不离我等你一辈子,永远等下去。”
  “不能,淮海,你和我不一样,我知道你是真心,但你父母不能等。我们就这样说定,今天是1982年6月30日,到1985年6月30日。”
  淮海激动地拉住曙光的手说:“曙光,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伟大的女性。”
  曙光问:“她是谁?”
  “燕妮,马克思的夫人燕妮。她出生贵族,祖父是普鲁士的将军,父亲是政府枢密官,哥哥是内政大臣,而马克思只是个平民,他们的爱情遭到家庭强烈反对,但是她顶住压力,甚至不惜与家庭决裂。她和马克思从私订终身到结婚,等待了7年,7年中除了几次短暂的相会,就只有马克思写给她的书信和对马克思的思念陪伴着她。马克思专注于革命理论研究,婚后生活很贫困,晚年甚至要靠恩格斯接济,但她对马克思始终不弃,直到离世。她在给马克思的信中这样写道:‘卡尔:我不会也不感到后悔,我紧闭自己的双眼,紧紧地闭着,这样我就看到了你的含着幸福的微笑的目光,看吧,卡尔,我自己在冥想中也是幸福的,我把一切都给了你,其他人什么也不给了。啊,卡尔,我清楚地知道,我做了什么和我会怎样被人瞧不起;我知道这一切一切。尽管如此,我仍然感到高兴和幸福,甚至不会为人世的任何财富而放弃对那些时光的回忆。这是我最心爱的东西,愿它永不泯灭。’我常常在心里默诵燕妮的信,她让我感动,又让我感伤,现在我终于知道,曙光还是以前的曙光,曙光不是冬妮娅,就是燕妮。”
  曙光说:“没想到我在你心中是这样的形象,谢谢你!我不如燕妮,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一定争取早日回到你身边。”
  “其实你比燕妮还了不起,马克思虽是平民,毕竟还是律师,而你爱上我时我还是一个新兵。你对我的爱情,就如汹涌广阔的大海,现在的那些世俗的功利性的爱情,让人觉得实在太渺小,这也是我不愿再谈爱情的原因。即使我们以后不能在一起,但有你这样的人生知己,一辈子也满足了。”
  桌上的三五牌座钟敲响了两下,曙光说:“我也是。不早了,咱们休息吧,你到我床上去睡,我在沙发上睡。”
  淮海说:“你去睡吧,我反正熬夜习惯了,也有几天没看书了,正好看一段《资本论》。”
  “你这个熬夜的习惯可不好,时间长了会影响身体的,我给你钱,回去装个电话,每天晚上10点钟我给你打电话,提醒你睡觉。”
  “我房间里有电话,是我父亲的,在我的书房里。”
  “那好,以后我天天监督你,现在你去睡觉,可以睡到明天上午10点。你别嫌弃,我的床是干净的,从没让他上过。”
  曙光拉着淮海的手,走进房间,放开被子,突然抱住淮海亲吻起来,淮海没有料到,从刚才听曙光说要和他恢复关系后,他就一直想亲吻她,但心理上还是有障碍,待他回过神来,正要抱紧曙光时,曙光已经松开,说道:“睡吧,我的小伙子。”拿了一条毛毯,关掉台灯,走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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