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我是张天才之明修栈道（3）

刀剑如梦 · 发表于 2024-4-1 10:14:05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所欲慎施于人。——题记
张天才的屁股始终是和领导坐在一条板凳上的，反正无论被领导放在哪个岗位都是在干工作：好听一点，都是在为人民服务；不好听一点，都是领了报酬或俸禄的。哪又何必非得闹到扯耳朵拽胳膊的地步？！那可就真是天晴不肯走，只待雨淋头。
张天才他们也真的不负领导厚望，用了一年多时间：三刨两抓修了两千多平方米的厂房，七古八杂招了三百多名工人，“大发丝厂”正南齐北地顺利投产。
剪彩时，还曾有一名副县长到场，照着讲话稿叽哩港啷叽里呱啦有盐莫味地读了十多分钟。站在旁边的张天才觉得自己都快晒成了红苕干儿。倒是放飞的彩色气球乘风直上，遮了厂房对面放牛坡的半边天，鞭炮过后腾起的硝烟三零四散，让太阳也显得黯淡无光。
然而，也就那在短短的一两年时间里，战鼓乡的周边乡镇一下子雨后春笋般冒出了十好几家缫丝厂。于是一边是蚕茧供不应求，生产车间三天两头“断粮”；一边却是技术工人短缺，产品质量上不去，市场滞销。
一句话归总，“大发丝厂”前后折腾不到两年便人去楼空屋顶长草。那时候，黄鹤腾已经因升迁而调离战鼓乡。因“大发丝厂”而三般两样七颠八倒拖泥带水鱼目混珠留下的七百多万债务，从此摆在战鼓乡政府的账面上：所有的建设资金，全部都是从基金会等金融机构贷款来的。虽然后来也用双提留等各种税款、上级专项拨款等冲抵了一些，但仍欠着好几百万。一本糊涂账，直到后来打捆化债时才得到解决。
张天才又回乡政府继续上班，不显山不露水，其实早已人换衣装马换鞍。据说，若干年后黄鹤腾的老爸子黄田隆过世，张天才是战鼓乡为数不多的几个前往拜祭的人之一，他甚至还陪着黄鹤腾给黄田隆守灵、送葬。
唉，古今中外，有的人以当官为业为当官而活，更多的人却以当官为生靠当官而活。前者大多将身家性命寄托于当官，也许会努力做好分内的事；后者大多整个的生存全靠当官，却也许会决策一言堂，用人一句话，花钱一支笔，容易因私利而忘了自己的责任与义务，甚至不惜作奸犯科。
不久，一家名叫“亿丰达”的畜禽加工企业，打算到潼城投资办厂，计划每年宰杀加工鸡鸭鹅等家禽百万只，投放到沿海城市的大商场。在三番五次考察后，决定在潼城近郊的战鼓乡桂花村草蛇坡选址建厂。
但“亿丰达”只愿意承担宰杀加工这个环节，不承愿意担养殖这个环节。在与潼城县和战鼓乡政府大大小小的领导们多次沟通后，商定了“企业+农户”的产业模式。大家都觉得，这是一个企业和群众都能挣钱的双赢格局。
“亿丰达”为体现自己的诚意，一边筹备建厂事宜，一边先期提供给战鼓乡三万只健鸭鸭苗：由乡政府负责组织把鸭苗分发给农户。农户负责养殖，待三五个月健鸭长到六七斤后，再由乡政府协助企业按市场价组织回收，同时扣回鸭苗款。张天才由此又被指定为战鼓乡具体负责对接“亿丰达”的人。
但这一桩双赢的大好事，最终还是被搞砸了。本来一切不过穿新鞋走老路还算顺风顺水。只是三五个月后，企业来组织收购时，农户所养殖的健鸭却普遍没有达到六七斤的个头。
如此一来，企业的收购价也就要顺势降低档次。于是为增加健鸭的重量，农户中有给鸭肚子里强行灌水、灌凉粉、灌红苕疙瘩的，也有灌沙粒石子的，还有把鸭子摁在田里裹一身污泥的……
张天才对此是知情的，但他觉得无利不起早，反正企业自己愿意回收，肯定也是有钱赚的，无奸不商嘛。何况，企业的事情“跟自己又没多大关系”，所以更不愿“胳膊肘往外拐”：让本乡本土的农户多赚点，还能在群众中落点好名声。
这其实也是亘古以来，普天下再正常不过的一种心态，一种处事原则。然而桥归桥路归路：难道习以为常，就一定合理合法？难道从来如此，就应该如此理当如此？！
要知道，清正在德廉洁在志，哪里没有法律哪里就没有自由，为了真正的自由我们必须约束自由。
毕竟每个人自由的边界应当在别人的自由那里：有多少作奸犯科的民众，其背后总少不了许多为所欲为的官吏；有多少失德失职的官员，其身后总带出许多无法无天的社会败类。
因为一次不公正地裁决，所带来的恶果超过十次的违规违法。如果违规违法污染的是水流，那么不公正的裁决污染的就是水源：前者只是冒犯法律法规，后者却是在篡改甚至毁坏法律法规。
“亿丰达”负责回收的人员，明知张天才在暗地里支使群众干些有违道德良心的勾当，但也以为公司要在战鼓乡长远发展，应该不会计较这一批鸭子的得失，倒不如先给百姓一点实惠，既稳了人心，又可以展示公司要在战鼓乡发展的诚意。故此，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没有声张。
殊不知，骑驴担担子，全在驴身上。这三万只健鸭最终让企业损失了十多二十万。它最终导致公司负责回收的人员全部被解聘，企业也直接撤出潼城另行选址……
唉，做人有三个最起码也最简单的原则：说实话，有良心，干正事。但仔细瞧瞧，有多少人真正合格？！特别是那些权尊势重，一点意见就跳脚，一点批评就骂娘的所谓的社会精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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