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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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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1-26 17:17:5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印象父亲
  “父亲是儿那登天的梯\父亲是那拉车的牛\忘不了一声长叹半壶老酒\盼儿归一袋闷烟满天数星斗\儿只有轻歌一曲和泪唱\愿天下父母平安渡春秋。”每当我唱起这一首感人肺腑的歌——《父亲》,我总是热泪盈眶。想起远在家乡的父亲,我不能端汤递水,嘘寒问暖,侍候于堂前,心中涌起无限的愧疚!
  合浦一别,天各一方。我们父子本来就是聚少离多。又何况此番两广之行,我是投奔宗长谋职的。孰知宗长未能安排我就业,倒是父亲说动了学生,收留了我,让我有个安身之所,从此能安逸生活。
  广州的宗亲小聚,南宁的宗族大会,还有北海东兴之行,尤其是界河的“偷渡”,让我们饱览了山海风光,特别是异国(越南)的风光。我们一行六人:父亲、小聪叔、周容弟、我及内眷,玩得很是舒心。却不知好景不长,周容弟携友首先离广北飞西安而去;不几天,父亲、小聪叔也离我们赴南宁飞回温州。临别之时,我们相送一程。当时在车上,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不禁眼泪潸然而下。此番一别,天涯海角,不知何日方能父子团聚。思之伤悲,念之心酸,于是在我心情极度悲恸之时,吟下了《父子别》一首长歌。
  父子别
  落叶纷飞望长亭,箫声又伴雁声鸣。
  老来父子能几聚,寂寞行客难成行。
  老态龙钟悲身影,关山路遥愁前程。
  古来送别闻折柳,如今离析听泣声。
  一声马鸣向远山,父子相向话叮咛。
  前路崎岖多珍重,生活艰辛少豪情。
  逢山遇水要当心,知冷知热靠亲朋。
  逍遥快乐只一时,勤劳节俭能终生。
  一声箫鸣悲远行,万里关山响驼铃。
  少壮相携极乐客,老成作伴父子兵。
  龙潭争渡心连心,虎穴勇闯情依情。
  刀山嶙峋并肩上,火海泛滥携手行。
  一声雁鸣落长亭,父子分手涕泪零。
  天各一方不聚首,地分九州难为情。
  天涯羁旅云帆淡,异地相思星月明。
  韶光易逝悲白发,流水无情叹伶仃。
  春去秋来红颜老,云卷云舒胆心惊。
  西风落叶只生悲,明月关山徒增伤。
  孤鸿失群添落寞,亲情离析更凄清。
  此去关河十万里,山高路远难聚星。
  朱自清的《背影》感动了几代人,他当时的心境既是我的心境,伤痛不已,酸楚不已!
  如今父子离却多年,几度春秋,天涯羁旅,不胜孤苦。尤其是父亲,毕竟是年事已高,虽然精神矍铄,但是龙钟老态已然显露无遗。膝前虽有满堂子孙还有曾孙绕膝,我却不能伺孝尊前,实乃凄楚!每当月圆之夜,皓月当空,相思千里,虽有良辰美景眼前,却等同于虚没。借酒浇愁,何以慰藉这两地相思?
  于是,我只有悲离之情。妻总在逢年过节催我寄家书回去,只能以此聊表思念之情。鸿雁传书,怎奈千里之遥;尺牍传情,怎奈纸短情长!我寻思,写一些文字,以此,当作孝道,更为安慰我那一颗天涯零落,思乡念亲迫切之心!
  一、云岭旺族的翘楚
  云岭是山青水秀,钟灵毓秀的地方,也是闻名遐迩的鸡鸣三县之乡。山高林密,风光宜人;人杰地灵,英才辈出。著名的风景名胜有寒坑三潭,陶姑古洞,避岭风光。杰出人才要数三房太潘舜臣了,故乡尊称他为“舜臣太”。领兵平三番之乱,官至总兵。功成名就,解甲归田,赢得了生前身后威名。
  我们家族属于四房,在云岭是旺族。曾祖父潘奋发,私塾教师。心地纯善,执教杏坛,教书育人。那一年两个小房族造孽、搬案(械斗),一条小巷成了凶险的鸿沟。曾祖父为了劝两家息斗,不幸惊动枪手,火枪走火,伤了息事宁人来劝架的曾祖父。铁沙子射中头部,曾祖父当即昏死过去,以致三四天不苏醒。两家械斗终于因曾祖父付出了血的代价而平息了,可是,曾祖父却受了灭顶之灾。据说他昏死过去之后,一道灵魂飘升而去,悠悠荡荡到了前山洞洞府之中,见到了许多已故的父老乡亲。后来是亏了金甲神人,驱虎逐之,我曾祖父才得以魂归本位。苏醒过来的曾祖父即央画师,画了驱虎金甲神人图像,制成图腾,以其为大恩,四时供奉,如今云图依然在我伯父家里。
  祖父潘田兴(又名潘鸿寿)兄弟五人,后来最小的兄弟过继到垟京某家,如今也是人丁兴旺。祖父于枫林古镇高小毕业,写得一手漂亮的酒杯字,故乡是前无故人后无来者。他的墨宝据说在宗谱里少量存续,我只见过他题写在白鹤殿栋梁上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等字样。可恨的是,梅坡桃炭赶集的人,因炭担起火,烧了整座白鹤殿,还有两棵百年翠柏。祖父美仑美奂的酒杯字也付之一炬,实在惜之。祖父从业小商,专买东洋参、燕窝等补品,走街串巷,风里来雨里去,长年累月经商在外,落下了严重的胃病。在我两岁的时候,故乡打食堂,祖父因胃病卧病不起,祖母背着我去打饭,路上摔了一跤,稀粥与红薯洒了一地,回家怨我祖父。他俩饿了一顿,把捡回的红著都给了我吃。在我三岁那年的一天清晨,祖母要我去叫爷爷起床吃饭。我拉着爷爷的手,却再也叫不醒他老人家,祖父已经悄无声息地与世长辞了。
  父亲潘统英,小名昆妹,兄妹四人,三兄弟一姐妹。父亲的弟弟潘绕才,从小就过继给了我的小叔公潘田茂。父亲的姐姐潘芝蕊嫁到南岸山,傻子姑父在姑姑坐月子时,掀被子使我姑姑母子深受寒气,双双染病离世已久。伯父潘绕昆,毕业于平阳师范,回乡后当过村里的会计。他世道熟谙,干事老练,对子侄较为关爱。
  父亲小时候聪颖好学,因家境困难,他面临辍学。是宝卷老师硬是动员祖父,让父亲半农半读,一边干农活,砍柴放牛等等,一边读书。由于父亲勤奋好学,往往过目不忘,凝神听教,融汇于心。读小学时连跳三级。后来以十六县第一的优异成绩考入了乐清师范。那次入学路经大荆时,因寻亲张大连,被误认与地主老财的张大连有瓜葛,而遭拘留。后来,终于真相大白,政府还资助了我父亲的路费盘缠。当时刚刚解放,土匪特务活动十分猖獗,也无怪政府严查。父亲在乐清师范的学习成绩也是名列前茅的,门门功课成绩优秀。毕业后赴永嘉昆阳小学任教,工作兢兢业业,解惑授业,教书育人。后来调回本区,在上日川小学任教。期间与我母亲周松竹自由恋爱,结成伉俪。后来又执教过云岭小学、梅坡小学。然后他带薪赴温师院进修,期满被分配在鹤盛中学任教。
  二、令人敬畏的严师
  我是他的儿子,更有幸成为了他的学生。父亲是一位对学生要求十分严格的老师,不但在课堂上对学生严要求,而且在学习生活上对学生更是高标准严要求。儿童好动、好玩这是天性,在上课的时候,总有思想开小差,做一些小动作的。父亲对不遵守课堂纪律的学生,惩诫是十分严厉的。因此,他任教的班级,学生总是专心致志地听讲,没有一个敢破坏课堂纪律的。所以,他任教的学科成绩是全校领先的。
  他对我要求更加严格,一次我上课迟到,可能是课间与同学玩得太开心,以致于忘了上课时间了。父亲也没有严厉批评,只是在抢答问题的时候,我往往先于同学举手,他有意不让我回答。其言外之意是,上课迟到了,应该让先到的同学发言。课余时间里,他另外要我每天写一篇作文。起初,我三言两语拿去搪塞,可父亲总是不让我过关,几次三番地要我重写。我吃了敷衍的大亏,从此之后,每天都认真地写作。从小学到初中,不管风霜雪雨,坚持练笔,这让我终生受益。除此之外,父亲还要我练书法,吹竹笛,可这两样我都不爱好,倒是二胡是我的兴趣,如今亦能拉上几曲。我六岁入学,父亲就教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比如拖地板,洗菜。
  七岁的时候,父亲就带我上山砍柴。第一次随父亲砍回一根三十多斤的柴木,至今记忆犹新。后来长大了一点,就参加农活。还带领弟妹们一起做家务,干农活。一家子三千藤地的农活和一年四季的柴火,加上每天的家务——烧饭,炒菜,拖地,洗衣……都是由我们兄妹包干了。
  一次兄妹打闹,大妹春秀拿出尖刀在威胁我。我飞起一脚,踢飞了妹妹手里的尖刀。刀头直插入她的门牙缝中,我吃惊不小。还有弟妹们没有好好学习,完成作业。父亲知道了,把我们兄妹几人叫到房里,排成一队,然后揪住我的耳朵,拿着稻镰,严厉地训斥我们。教育我们痛改前非。从此之后我们都变得十分听话,不再打闹。
  后来,年幼无知的我,竟然与四同年由打铜板玩到牌九,赌起了火柴。不知是哪里走漏了风声,让父亲知道了。我们正赌得热火朝天之际,他竟然悄无声息地走近了。幸亏小婶子高声叫喊:“‘五雷神’(因为父亲对子女管教的十分严厉,乡亲们给他取的绰号)来了。你们还不快快逃跑!”我们慌忙四散逃蹿。父亲还是不放过我,这一次看起来他是要动真格的了。他一路追我而来,我逃过垅上,躲到六角坪的麦地里,正当我张头望脑之际,父亲再一次追了过来,直追我到了锯板岩。我无路可逃,只好藏匿在锯板岩的岩缝里,不敢大声喘气。父亲追到后,在岩前徘徊了许久。我相信他是知道我躲进岩缝里的,怕惊吓了我,便故意说了句“这小鬼躲到哪儿去了”,然后就返回家去了。父亲是一位教育有方的资深教师,他教育孩子是很注意方法的。
  父亲对学生管教严厉是出了名的,都说名师出高徒,父亲督信严师亦能出高徒。据说他在鹤盛中学执教时,后楼住宿的学生一天深夜闹起了“兵惶”——集体惊悚而呼喊不止。据说,部队“兵惶”连枪都镇不住的。鹤中学生的“兵惶”,那夜值夜老师用哨子也无法压得住。然而,当他们听到父亲的板拖(木屐)走过的声音后立刻一片安静。此事后来在校园里传为神话。范进中举发疯,请了其平时最惧怕的岳父泰山来,终于镇住了他的失心疯。我想鹤中学生的“兵惶”,也只能由平时他们最敬畏的老师才能镇得住。
  父亲的严厉是出了名的,他也不象有些人那样,大声斥骂甚至动手打。只要有恶作剧的学生在别的老师的课堂里闹起来,他轻轻地走近教室,学生们就会一片安静。平常他只是瞪瞪眼睛,最多也只是“五荚栗”(用指关节轻轻的敲脑壳)吃,学生就不敢了。他十分崇尚杀鸡儆猴的治人方法,也叫杀一儆百。凡是学生中不守校规的有我在内,他就拿我杀鸡儆猴。把我们一排罚站在讲台前,然后拿起红笔,要圈我的嘴巴。那是因为我们上课说闲话,其实没有真正圈我的嘴巴,只是吓唬吓唬我们,别的“同伙”可吓得不轻,从此再也不敢自由散慢了。
  三、风流倜傥的才子
  父亲是一位风流倜傥的才子,知识渊博,学富五车。作为一位资深的人民教师,他不但专业科学文化知识深厚,而且触类旁通,还教过我们音乐、体育等学科。
  他当时教唱我们现代京剧样板戏《智取威虎山》唱段,至今几十年了,我们还会唱得下来。那“共产党员,时刻听从党召唤,专拣重担挑在肩,一心要砸碎的千年铁索链,为人民开出万代幸福泉”歌词与唱腔旋律,我们至今深深地记得。
  那时,他身强力壮,正当壮年。学校组织文宣队,经常到田间地头为开荒造田的农民演出。他独挑主角,饰演英雄扬子荣。演出之余,他常常把道具驳壳枪带回家里,挂在墙壁上,我们兄妹趁他不在家的时候,也佩上驳壳枪显威风一阵子。
  他会弹风琴,演奏京胡,自己弹拉,自己演唱。每当他的京胡拉响,总有许多的乡亲前来凑热闹。见有听众,他弹拉演唱得更是起劲。那些个饰演小白鸽、小常宝的文宣队员,也常来聚聚。演的演,唱的唱,热闹非凡。那些女孩子有事无事总是要来找他,给他以倾慕的青睐。于是,地方上就有许多关于他的绯闻。
  他年轻的时候,更是风流倜傥,不用说他长得一表人才,他那谈笑风生的亲切感,令许多年轻女子倾倒。我母亲那时可称得上是一枝美丽的村花,她早就被父亲的潇洒,风度翩翩的白马王子形象所迷倒。于是,他俩从神使左右到花前月下,共浴爱河。因此,早早地就有了他俩的爱情结晶,就有了我。试想,那时我母亲才十八岁,父亲也只有二十二岁。有了他们的爱情结晶之后,他俩夫妻,更加恩爱。天荒地老,海誓山盟,他俩时常深情相拥,说不尽爱情有多么的甜蜜。由于工作,他们常常是离多聚少。经常抽空探望,骄妻幼子,合家欢聚共享天伦之乐。当时我寄养在外祖母家,外祖母视我为珍宝,吃好穿暖,养成一个白白胖胖的胖小子。父亲见我又白又胖,捏着我的小脸庞,说了声“是不是让蜜蜂叮了?”此话至今犹被传为美谈。
  后来父亲调任梅坡小学,母亲带着我去探望父亲。看看日渐长大的我,父亲心中乐开了花,心比蜜甜。经常装满了一盆水,让我在浴盆里“游泳”。老师们见了,都非常喜欢我,更羡慕我们这幸福美满的一家子。一位同事就在此时,对我们产生好感,他家有千金一枚,两家就有攀亲的意向,在我的印象中留下了美好的一段姻缘。
  父亲不但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而且博学多知。他后来改行从事了好多行业。先被抽调到县地名办工作,给新葺小城街道命名,还被抽调去编写县志。以后,他又被调去县图书馆当馆长,特创了全国当时唯一的流动汽车图书馆,送书下乡,赢得了农民们的一致好评。他还整顿图书馆,修建新馆,成立了县图书馆学会。他自己也光荣地评上了研究馆员。他还曾被调到县剧团当团长,改进剧目,送戏下乡,深得广大干众的好评。
  改行之后,他从事许多行业。外行而入,内行而出。所事无不轰轰烈烈,多有创新。特别功不可没的要数他成立了高级专家联谊会、楠溪江诗词学会、世界潘氏文化研究会。现如今,他年届期頣,依然孜孜不倦地编写姓氏书卷。他出书颇多,著作等身。编著出版了《诗词格律》、《百川集汇》、《峥嵘岁月》、《图海拾零》、《岁月留痕》、《中国姓氏》、《春草》、《潘统英文集》等等文集,赢得了“诗神”、世界名人等诸多荣誉称号,为了国学文化的弘扬奋斗不止。
  四、勤俭持家的丈夫
  我们一家八口人,全凭父母工资微薄收入维持生计。在当时物质生活非常贫瘠的年代,众多人口,生计的确是个大问题。在这种情况下,父亲带领我们全家一方面节衣缩食;另一方面拓荒种地,以补贴家用。粗粮基本是我们自己种出来的,蔬菜也是我们自己种出来的。我们家还每年养一头肥猪,过年的时候杀了,腌制成火腿肉,够吃大半个年头的。平日里很少买肉,常常买一些牛血之类的便宜货,炒成下饭菜,我们吃起来有滋有味。有时打来斤把肉,往往煮成肉酒,每人平均盛上一碗。几乎都是酒,不见几片肉。我们家的米酒也是自己酿的,那个大酒缸,小时候捉迷藏,我们经常躲进去,叫同伴们好一阵子寻找。每当稻谷丰收的季节,父亲总去籴一些白谷,碾成白米。一部分晒制成酒曲,一部分留作过年时捣年糕,大部分炊成白米饭,然后拌曲酿酒。到时候酒酿成了,抽了头酒,再酿二酒,甚至三酒。抽出来的酒,装在酒坛里,封好,等要用的时候,舀出来用。一年到头基本够饮用。
  我们家还自己养的鸡,鸡蛋可以少量供应。为了养鸡养猪。我们常常去稻田里拔猪草,上山去割青草垫猪栏,到收割完的田里捡稻穗喂鸡。鸡粪、猪栏、人粪尿,又可做上好的农家肥。因此,我们家种的瓜果蔬菜长势良好。平常青菜吃不完,就拿来腌制成咸菜。吃不完的萝卜有的刨成萝卜丝;有的批成萝卜皮;有的腌成菜头糖;有的晒成萝卜干。取完三酒,酒糟也是惜不得倒掉,往往拿来腌萝卜干。青菜、咸菜、酶菜干、萝卜制品,当时就成了我们餐桌上的美味佳肴。
  那时,我们还时常去山涧里挖水芹菜;到山上摘栀子花、瓦窑花;还去山林挖野笋。这些野菜,我们适时采挖,炒成美味,以此来补充蔬菜的短缺。我们有时还去照泥鳅,挖泥鳅,捕鱼、捉蟹、摸田螺……平常煮饭,父亲都是用一半米,一半粗粮——红薯、土豆、红薯丝。吃饭的时候,父亲总要把粗粮先均分给我们吃,吃完了粗粮,再让我们吃米饭。弟弟常常端着满满一碗红薯丝,到猪栏边走了一趟,碗里就空了。后来,这个秘密终于让我揭穿了,原来他是把难以下咽的红薯丝慷慨地施舍给了二师兄了。
  逢年过节,父亲总要给一家人改善伙食。杀猪杀鸡,磨豆腐、做年糕。还会入大荆集市,买一些海鲜回来。从大年三十日起,我家餐桌一直就是盛宴:山珍海味、美味佳肴、美酒家酿……都摆满了整张八仙桌。
  淀粉制品比较多,五花八门:淀粉皮、淀粉面、淀粉糊、淀粉角。淀粉是自家种的红薯打的粉。父亲带领我们拓荒,加上我与大妹春秀的自留地,我家总共有三千藤地——故乡习惯以压红薯藤数来计算土地。每年种的红薯五六千斤。挖回家都可以堆成山。一部分打成淀粉,一部分窖藏,一部分刨红薯丝,其余就堆在家里,每天早餐拿来煮红薯汤吃。豆制品较少,主要是磨豆腐,还有是淋豆芽(用温水淋黄豆,催其长芽),更少的是拣豆腐皮。豆腐是卤点的,柴火烧的,是纯粹的农家佳肴。逢年过节时,还捣碎肉骨头,制做豆腐糟——这可是故乡一绝,是未注册商标的故乡特色菜,全国仅有。豆芽菜也是我们喜欢的菜肴。常吃不厌,有嚼劲,又有点脆。豆腐渣也惜不得丢掉,摘几棵葱,就这么一烧,也让大家分吃。吃剩下的腌菜,全部制成酶菜干。榨淀粉留下的红薯渣,也惜不得扔掉,制成红薯渣糕。马铃薯我家出产十二、三担,一般是批皮煮着吃的,或者连皮煮熟了,剥着吃;还有的放点淀粉,捣成土豆糕,吃起来很香。
  在我们吃着难以下咽的粗粮的时候,父亲总是拿人家解放前的苦日子,给我们作对比,这那时就叫“忆苦思甜”!他举例最多的就是“糠屎”的故事。那是前山一户穷苦人家发生的苦事:孕媳妇刚吞了几个用米糠做的饼,就临产了。产下一个儿子,就风趣地说,这是吞糠拉出来的一把屎。
  穿着,全家很是朴素。从祖母到我们兄妹,都是粗布短衣。每当过年,我们可有新衣服穿了。衣服穿破了,就打补钉继续穿。冬天冷,棉衣是少不了的,我从小就穿过一件破棉袄。父亲还穿着他学生时的中山装,有的还打了补钉。有趣的是,他读书时用过的一对猪皮箱,后来就成了我结婚的摆设。太祖父留下来的一张“十一扇眠床”,被父亲分拆了,外床,他拿到楼上拼成他自己的卧床;内床就成了我结婚时用的“牙床”。
  就这么节衣缩食,省吃俭用。父亲不但没有让我们饿着,让我们冷着;他还为我们盖起了两间楼房。木头结构的。屋料是我们以及父亲央过来的同事一起上山砍木头,锯木板制作成的。当过新屋的时候,父亲喜爱新造的灶台。用铅锅煮饭,我们兄弟就成了“火头军”。等到我们把饭烧好,好奇的弟弟要开锅吃饭。父亲就过来,端走了铅锅,要我们到老屋吃饭。弟弟没吃到,跟我叹气说:“白白、白白,白乐空快活!”意思是烧饭烧个半死,吃都没有吃到,空欢喜了一场。这句话被路过的乡邻听到了,就传扬开来。还添油加醋地说成是父亲煨猪脚蹄,煨好了自己端过去享用。烧火的都空欢喜了一场。这句话一直在邻里传播了很多年,乡邻们一见到我们兄弟俩,就会取笑:“白白,白白!白乐空快活!”
  新房造好后,小屋可没动工。父亲就请石匠去后岭开石,我们一起挑石回家建小屋。来来回回成百上千趟,一二百斤的担子,又是山岭。磨破了我们的肩膀,压弯了我们的腰。我本该像弟弟一样可以长到一米八,可就是因为这次的“泰山压顶”,只能勉强长个一米七。因为当时,我正十八岁,处在长身体的关键时刻。劳动创造人,劳动也摧残人!我不怨恨,一米七,够了,人家矮子都自我解嘲地说:“浓缩的是精华!”
  五、公正无私的斗士
  父亲一生铁面无私,不管是对人对己,一律秉公处事。他最反感的是自私自利的人;最讨厌的是不公平的事;最鄙视的是那些贪赃枉法的官,他的平常作派,很好地证明了他的为人秉性。
  我高中毕业,在家无事。按照当时的规定,要参加劳动锻炼两年,才有资格推荐上大学、中专。父亲当时是贫管会主任,在推荐读大学等方面,主宰着公社里的“生杀”大权。他没有循私,只会严格地按政策办事,没有推荐我上大学,而推荐了别人。后来,我了解到我好几个高中同学都被推荐上中专、大学读书去了。他们那儿是根本没有按照政策——劳动锻炼两年——来办事的。毛泽东对他的刚从苏联回来的儿子毛岸英说,你文化大学是毕业了,还有一个大学没有毕业,那就是劳动大学,说完就叫他去农村去劳动了。他极力反对儿子没有达到婚龄而结婚,他对岸英说:“谁叫你是毛泽东的儿子呢!”我当时就有毛岸英的那一种感受。
  一九八四年,我们因为夫妻两地分居,想借大变动机会,调到县城工作。因为当时妻子谷西建(现已离异),已分配在县城任教,调到县城,夫妻团聚,一家子同享天伦之乐。于是,我到处走动,求奶奶拜爷爷,说通了县教育局;说通了调出学校;基本说通了调入学校。用人学校的校长对我说,你去跟书记说说吧。他是通过了,书记没有通过。书记是我的高复班老师,我认为可以说通。我要父亲与我一同去求书记,至少父亲跟书记面熟好说话。可是,一到书记家,三言两语,书记口气很硬,说不通。父亲立刻拉起我的手,劝我走人,还一再跟我说,今年不成明年再调,不要求人家。最后,我的同学赵伟荣给我全盘设置,设定了调动的路线图,在他的倾力帮助下,我终于调到了县城。
  在故乡时,父亲当领导,总与那些在他看起来损害国家和群众利益,抹黑人民教师形象的人,争斗不休。那年我代课,在一次教师会议上,两三个老师拍桌子与父亲争辩,到现在,我还没有弄明白孰是孰非呢!为什么父亲的“反对党”对他如此的仇恨呢?以致于在粉碎“四人帮”后,他们搞了许多黑材料来整我父亲,企图想整倒我父亲。尤其是他们封官许愿,要横岗付家女子出来做伪证,诬陷我父亲强暴了她。他们对她说,只要你出来做证,马上给你安排正式工作,户口转正。子虚乌有的事,人家付家少女怎么接受的了,于是,她吃下去了断肠草,差一点儿闹出了人命。这场恶作剧,就这样毫无结果地收了场。他们一伙一计未成,一计又施,对父亲没办法,可对我下了黑手,把我调到寒坑小学,我们家兄妹五人,在当时,几乎被打成了新“黑五类”,我更是如同发配到西伯利亚一样,让我饱受煎熬凄苦。我也知道,父亲平日里没有什么薄待他们,有一个还是父亲亲手提拔的干部呢!只是严厉地批评过他们,说他们不务正业,打麻将,赌牌九有损人民教师的光辉形象等等话语。
  父亲出任县图书馆馆长时,书记与一个手下(出纳),无法无天,挪用公款,损公肥私,占公私用。书记的手下遭了法院重判,还毫不知悔改,继续与书记合伙作崇,得寸进尺。父亲坚决地与之拼斗,几次三番甚至连人身安全都受到严重威胁。我们经常劝导父亲,要他不要跟那些人争斗。当时人情关系,社会关系网十分复杂。书记在馆经营多年,上下织就的关系网十分庞大,他们这些人无作非为,连国家的钱财都敢侵吞,又何惧于你呢?可是,父亲总是坚持原则,誓与不法分子血拼到底。为了正义,父亲总是能赴汤蹈火,勇敢直面拼争!
  六、“好大喜功”的能人
  父亲一生,从业颇多,建树无数。他尤其喜欢办好事、乐于干善事;而且与众不同。人家只说不干,或者只干不说;他是亦干亦说。只说不干的人是务虚的;只干不说的人是务实的。父亲属于足踏实地的实干家,能力强,成功率高。每当办成了一件事,他引以为自豪,也喜欢“称功”。父亲一生,纵横决荡,豪气干云,在他七十华诞时,我为他写了一首诗:
  七律·恭贺父亲杖国之庆
  八千云月任逍遥,十万豪情透碧霄。
  书剑传家皆壮志,文章入世尽风骚。
  千秋意气堪刘项,百代英华胜舜尧。
  再借红尘三百万,平疆跃马射天雕。
  他一生中不论为公还是为私,办成的美事、好事、善事、实事、大事,不知其数。工作时,他是个大忙人;退休后也没有闲得住。长年累月,不是为这个单位奔波,就是替那个单位劳碌。不是为这个公司奔走,就是替那个厂家奔忙……。通过教育,他向国家培养并输送了大批人才。通过推荐,他让许多有志青年上了中专、大学。通过提拔,他让不少有能力的人走上领导岗位。通过推介,他使很多有知识青年走上了工作岗位……
  七十年代,他执掌公社教育。他善于发现人才,利用人才。在他手里,一大批知识青年,代课的代课,民办的民办,都被招募到教育战线。我那时是刚刚高中毕业,在家无事。先是替人家代课,后来与七八个青年一起,被父亲他们安排到各所学校,正式转为“国家民办”教师。与我同期入伍的有历届的高中生,还有复员军人,上山下乡知青等等。
  在他的操劳下,我们家的楼房竖起来了;中学校的新校舍盖起来了;新图书馆的馆舍矗立起来了;高级专家楼屹立起来了;国家流动汽车图书馆流动起来了;越剧送戏下乡开演起来了;图书馆学会成立起来了;楠溪江诗社成立起来了;世界潘氏文化研究会成立起来了;高级专家联谊会成立起来了;世界姓氏书卷编纂起来了……
  父亲每每引以为自豪的是他办成了许多大事、好事、善事。每当说起自己的成就,他就有点儿喜形于色,叫人听起来觉得有点儿骄傲。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只会夸夸其谈;知情的人,当然是对他十分敬慕。在这个社会里,人若只说不干,是会被人看成是吹牛,黄婆买瓜,自买自夸的;人惹只干不说,这本该是好的,值得弘扬的,然而只能默默无闻,不被接纳。毛遂为何要自荐,他不自荐,结果如何?恐怕不会成就大业,千古留名呢!人应该实干,也要好好地推介自我。我赞成父亲的作派,点赞他!
  父亲还喜欢做成人之美的“红娘”。俗话说“天上无云不下雨;人间无媒不成亲。”我们乡下人,受封建礼教流毒之害很深,思想比较禁锢,男女受授不亲。父亲是过来人,见过世面,又是极力主张婚姻自主。在他的撮合下,有多少对情侣终成眷属;有多少对情人成为伉俪;有多少对鸳鸯喜结连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对我,父亲一直关照着我的婚事。在我八岁时,就与梅坡的同事,给我们儿女订娃娃亲。只惜后来他们站到对立的派性上,儿女也结不了秦晋之好。十四岁那年,新固裁缝师傅与父亲交厚,他们又给我们(我与新固裁缝师傅的长女)订了婚约,双方还正式作为新亲,互相走动。祝寿、过新屋、落土都来往过。只惜后来她父亲嗜赌成性,被人家扒了衣服吊着打。父亲立刻要我与她解除婚妁,怕我们深受其害。就在父亲进学习班的时候,自己忍受批斗酷刑,他还在为我的婚姻考虑。想促成我与枫林古镇的徐家女儿的婚事,只惜我们未能见面,缘分未到。
  父亲的学生李曲法,想介绍他的外甥女给我。父亲当即给我部署,又是替我写爱情诗,又是替我写情信。只惜女方已经名花有主,属意他人了。好事的老李,总想着替我办成婚事。于是他与父亲一起,找到了后来成为我妻子的西建,给我们订了婚,定了终身。父亲与老李终于大功告成,成就了我的一段婚姻。他们还带我俩游了雁荡山,游了白鹿城。让我俩相处,日久生情,成就美好姻缘。
  七、教子有方的严父
  都说父亲是儿的拉车牛;父亲是儿的登天梯;父亲是儿的保护伞;父亲是儿的渡船工……毫不为过。我的父亲是兼而有之。难得天下父母心,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父亲与天下的父母一样,也是百般的关爱着儿女,与众不同的是爱的方式。人家的父亲总是百般地疼爱,甚至是宠爱、溺爱着自己的子女。捧在手里怕丢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我的父亲却不会这样,他对我们子女是非常严厉的。恨铁不成钢,金刚怒目式的施教。初看起来有点儿不近人情,甚至于有点儿“暴君”的作派。而实际上,父亲的内心深处,也蕴藏着对子女刻骨铭心的关爱。
  那次我与小伙伴赌火柴之事,父亲连追了我三程,最后追上了,也知道我躲在岩缝里,可以轻而易举地把我从里面揪出来,然后毒打一顿,以儆效尤。可是父亲并没有这么做,因为他怕我受惊,那时我还小,十分羸弱,经不起打骂。
  七七年高考,父亲没有支持我去,因为他知道因为他的“路线”问题,会影响我。文化分怎么高也无济于事,政审是过不了关的。后来果不其然,我去报考,结果连分数都不知道,在这一关就被掐断了,又何来政审大关呢?当时父亲对我说的话,是语重心长的,颇含内心酸楚的:“你还是安守本分,不要去考大学吧!回家种田也有饭吃!”甚至到了七九年,父亲还是不大支持我去报考大学。他以为这“路线问题”会影响一辈子,甚至几代人。
  父亲从来没有宠爱、溺爱过我们,甚至于连关心我们的话,也很少听见他说。平常他都是拿伟人的教子方式来教育我们的,常给我们讲大道理。让我们参加劳动锻炼;让我们学会吃苦耐劳;让我们刻苦勤奋学习……培养我们艰苦奋斗的作风;培养我们求生存的能力;培养我们自力更生奋发图强的意志……他教我们如何学会做人;如何学会办事。总是以高标准严格要求我们,我们像在他部下的新兵,严格训练,精心培养。我知道老鹰是怎样训练雏鹰的:几次三番地把雏鹰从窝里、悬崖上、高枝上摔下去,折翅了还要训练。直到雏鹰能够自由自在地翱翔蓝天。父亲就是那只狠心的老鹰。
  有时候,父亲也教育我们如何与人沟通,搞好人际关系。那时我家的粮食基本是要去二三十里外的粮管所挑的,中饭往往要去父亲的同事或朋友家吃的。于是,父亲就把当时十分紧俏的白糖、肥皂之类的货物,当作礼品要我们路过时送给他们。他们也很知情,留我们在家吃午饭,然后让我们挑粮回家。这样,父亲就教会了我们如何去与别人沟通,如何去与人家交流感情,使我们懂得了一些人情世故。
  八、八面玲珑的社会活动家
  父亲交往颇广,上至联合国,中央,下至普通老百姓,他都有交游。他所交往的都是正直无私的在职或离职的高干、社会名流、诗人、作家、艺术家、老百姓,从来不与自私自利的人以及作奸犯科的社会人渣交往。他通过世界潘氏文化研究会,与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有书信来往;与台湾知名书法家潘锦夫交往甚厚;与中将潘瑞吉常有来往;与世界潘氏宗亲会名人有交往……通过高级专家联谊会,他交往了遍布全国的许许多多的高级专家。通过出版文集,他与画家林曦明,军旅作家陈慧芳,诗人林从龙深有交往。
  在他的倾心活动下,“图书学会”宣告成立;“楠溪江诗社”宣布成立;“高级专家联谊会”隆重成立;“世界潘氏文化研究会”庄严成立……
  作为世界潘氏文化研究会会长,他威望颇高,人气更旺。他常为世界潘氏文化事业到处奔波,操劳,所幸他每到一地,都有潘氏宗亲给予安排食宿,热情招待。荥阳、北京、广东、广西、香港、越南等地的宗亲,都以亲人般的热情迎接他款待他。
  作为诗星,文化人,林曦明为他作了许多画;潘锦夫为他写了许多墨宝;林从龙为他的诗集题写序跋,并倾心推介;陈慧芳为他的文集作过序,并给予推介。还有好多作家为他写过传记。诗词界有许多名诗人给他寄来祝寿诗词,以庆贺他的华诞。还有他与诗界互相酬唱的诗词,不计其数。
  总之,在我的印象中,父亲读书成绩优异,是莘莘学子中的侥侥者;是教育有方的严师;是风流倜傥的才子;是勤俭持家的好丈夫;是铁面无私的好领导;是教子有方的严父;是颇有成就的诗人与学者;是八面玲珑的社会活动家。我对我父亲,由衷地敬佩,深深地感到作为父亲的长子荣幸至至。在我一生中,父亲像一把伞,为我的成长遮风挡雨;父亲像一棵树,让我背靠大树好休憩乘凉;父亲像一座山,给我诸多依靠;父亲像港湾,让我的航船停靠,避开风浪……
  然而,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父亲也存在着一些不如人意的欠缺,比如,他察人不周,往往被几句甜言蜜语所动,受骗上当。八十年代,他把自己辛辛苦苦笔耕不止赚来的十二万元钱,借给了他的所谓“诗友”,还动员我借给了两万元,至今,这十几万元就打了水漂了。另外,父亲太过铁面无私了,古人都知道“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他只知道照章办事,同样优秀甚至胜人一筹的子女不“举”,而“举”别
人。替朋友办事求人,他言之凿凿;替自家人办事求人,他缄口无言。人家的假言他亦当真,言听计从;自家人的真言,他置若罔闻。我殷切地希望父亲一如既往地顾家,家庭的温暖,亲人的真情,才是延年益寿的良药。只有家人、亲人,才会世世代代地铭记父亲的恩典。只有家人、亲人,才会永远褒扬父亲的美誉,并使之万古流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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