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回舅家团圆（十四）

                                                   第一次回舅家团圆（十四）

                                                             林 听 霞

                                                               十四

  天气好转。大舅领来个后生仔，一米八的个头，宽肩体健。红脸膛，剑眉大眼，刚毅的下巴。浓密的黑发向一边梳。一身灰白色运动服，白色球鞋很显眼。

  “这是琳琳，我外甥女。这是阿源。”

  欣喜传神的双眸彼此打量。“你好！”我慌忙拿起茶壶冲茶，脚步轻盈地走动。心旌摇曳，慌乱中忘了放茶叶。为柳暗花明又一村惊喜。

“挺高，会打球吗？”惊慌的举动吸引他的注意力。

“打篮球的！我一直打中锋。”心灵似电闪雷鸣般从深处发出，一股妙不可言的情绪蔓延。

“排球呢？”小伙明亮的眼睛，好奇追问。

“不会打，会看。”说完觉得自己很蠢。我带着钦佩的目光看他。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有此际遇！

“唔，可惜！那山是排球之乡，会打排球前途无量。”他目光意味深长。

“现在学来的及吗？男人能干的事，我也能干。我的拳头有力量。”我像唱歌般轻柔的说。他的嗓音令我着迷，捕捉到那点合乎心中的气质，有了一丝爱的悸动。坚信“生一个孟光，定生一个梁鸿”。

“好！有兴趣就行。先看你基础好不好，才决定帮你调来打球。”他望我友善的笑。目光再次不期而遇，他魅力四射的眼睛，像夏季的蓝天明朗宽广。喜悦令我魂不守舍，激动不已。大概是现实与理想完美吻合的结果。

“中学时，学过一些基本功。马上练，会赶上。”眼见希望在招手，爱我就不要沉默。两颊有燃烧的红晕。忽而又感到不够美丽，为自己的暗送秋波害臊。

“走！到体育场练练。”他说的正是我巴望的。

“行！你看我是不是这块料。”心往神驰，意识决定行动。用百倍的热情证明我是优秀的。

“很高兴认识你。你舅很喜欢看打球，我常帮他弄些门票。”

他一进场，如鱼得水，矫健地抓起球，教我基本功，如何接球。我呆头笨脑的动作，引来阵阵笑声。我顾忌四处投来的目光。人多，马上怯场。

“你力量不行，太软。这样，要强硬。打球要有勇敢拼命的精神。”他毫不客气。

一票否决，心里难受；看来不是这块料。我气喘吁吁，浑身冒汗：“停！我是不是很笨？别笑话！我太累了，到此为止。只看你打球。”像泄气的皮球，再不敢有丝毫的轻举妄动。他矫健的身影跳跃、奔跑，健美有力的体魄将拍球、拦网球打得咚咚响，一切那么深深吸引我。

“阿源，是女朋友吗？今晚请吃宵夜！”两个小伙子跑来祝贺。

深夜小酌。“我家在乡下，兄妹三人，父母种田。家里没人在海外，没有外援（侨汇）。。。。。。”他健谈、举止优雅。

“这跟我无关，我喜欢的是高尚的人品。只要人努力肯干，一定会创造幸福未来。”我捕捉到自己的感受：爱是不能用金钱衡量的，一个健康向上的生命吸引了我，他果真像阿牛哥。心像蜜般甜，轻松的笑道。

受到鼓舞，说起他小时候调皮，玩捉迷藏，跑人家水缸里藏起来，把邻家大妈吓了一跳。他竭力逗我笑，快乐的情绪感染我。“扑哧”，我随心所欲大笑起来。这时才大胆盯住他的脸问：“有没有挨骂？”不断对他涌现出敬佩的情感。用不可名状的、尽情的笑声，让他相信，我是欢乐、喜悦的。

越来越投机，他分享了我的快乐：“小孩调皮，被骂是常事。看你，笑得见牙不见眼。”我赶紧用手背捂住嘴，掩不住如醉如痴的笑脸。

“我说了家里情况，你应该对我有认识。我喜欢含蓄，更喜欢坦率。你对我有什么看法、要求，尽管说出来，别藏起来。”他温和的笑容鼓舞我。吹皱一池春水，从来没有男人在我感情上留下深刻印记。

我怕暴露过分的自作多情“怕你听了笑话我。还没想好，想好了告诉你。”羞涩般掩饰，用双手支住下巴，抿嘴微笑。本想说：如果能调来，我愿留在你身边。太肉麻了，说不出口。无意露出焦虑，希望他听懂我的意思；等待他先说关爱的话。我的封闭与环境有关。

他猜测我脸上的疑云，用另一话题开始询问“你住那边很热吧？炎热的气候，有你这样纯净的肤色，真少见。做什么工作，该听听你的情况。。。。。。”他停一下，也支起下巴，注意地听我毫无顾忌的介绍，“哦，据我所知，那里很美。我的同事去过，说得我很想去。”他忽闪眼睛，啧啧称奇“这种职业，只有仔细、谨慎的人才能胜任。。。。。。”

对他拐弯抹角的赞赏，骄傲而自信。“落花有意随流水”，谁解此情切？爱意像细涓流进心底，第一次拨动了那颗顽冥的心，经久不息；我盯住他润泽、修长遒劲的手，感到前所未有的渴望。他强大，有能力帮我。痴心妄想地丢掉自尊依赖他了。我断定未能跟上他的快节奏思维，倏地冒出“随时欢迎你来。。。。。”主动告诉他地址。

他兴致勃勃：“等会，先记下。把我的地址给你。”他从服务台找来纸笔，写下地址递给我；遒劲有力的字体吸引我，不禁赞美“一手漂亮的字，毛笔字肯定不错。”我故作不经意，仔细叠好。

我搜寻把自己嫁出的理由，表面泰然自若，暗地心急如焚。又重复一遍“有幸认识你，跟你在一起很高兴。。。。。。”显得有点魂不守舍。

他顿了顿，咬咬嘴唇：“是啊，今天很快乐。遇见你是我的幸运，我会努力带给你好消息。好吧，今天晚了，我送你回去。”闻之动容，相信他会赴汤蹈火的。

寒风里，僵直的身子渴望温暖。向往梁祝十八相送的场景。默默走了一段，我几次尝试对他表示亲热。

“阿琳，我。。。。。。”他站住，迟疑一下。

一切像烈焰似的在心中燃烧，全部涌上脸；不等他说，冲口而出：“不，听我说，明天见。”害怕得发抖，抢先就表示。

出乎意料，他毕恭毕敬，用孔武有力的双手扼紧我的手，摇了摇：“后会有期。”温热的大手，暖意浓浓。

坚信“除却巫山不是云。”我抿紧嘴，相知恨晚；憋足劲的话到口，又艰难的咽下肚。我的手在哆嗦，他没觉察到我激动的情绪吗？太小瞧人了。

我颤抖的声音像蚊子：“谢谢！再见。”其实，并不想他这么快离开。我渴望抓住他有力的臂膀，却低下头。我知道，紧要关头，一句话，一个动作就决定彼此的命运。

我明白：两情相悦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坚定转身而去，表现得干脆利落。我感到他的目光，送我走了很远。我打算回头，但是，有种力量梗住，脖子不听使唤。转弯时，我瞄了一下，空旷无影，只有灯柱。鼻根一酸。

他走了，我突然感到空虚。有他在，我才觉得有依靠，坚信找到了幸福。第一次陷入情网。

大舅说：“怎么样？阿源二十六岁，县排球队的主力，很能干，有前途。他是我同事的侄子，常见面。今天去了下面公社。我有他的电话。”他赞同我与阿源来往。

“他给我电话号码了。”

我等待命运的变迁。对新生活，既期待又害怕，怕他不真实，不再找我。

我为什么会惦记、难过？他爱我的程度有我深吗？回想在一起的快乐，他给我的印象太深，用永不磨灭形容。当意识到惦记他，希望天天见他，一股喜悦涌上心头。错过人生的这一站，就真没机会了。后悔没对他敞开心扉，把自己的人生计划告诉他。

早上醒来的第一个念头，是想知道他的消息。每次见到大舅，心想，不知阿源如何，只问“今晚有球赛吗？”

度日如年。我心猿意马，跑去体育馆，看别人练球，希望看见他。望眼欲穿，千百遍问：“阿源，你在哪？有消息马上告诉我。”一种莫名的兴奋在增强，希望他像我一样惦记。我克制自己的疯狂念头，“他不理我了？不可能！”突然明白：喜欢自由自在的恋爱，沉浸在幸福与欢乐中。

我以往无忧无虑的日子结束了。爱在持续发酵，不时向路口张望。难道是我一厢情愿？他的笑容已深印在我心里。我渴望神圣的爱情，它是一曲优美的旋律，让你如痴如醉。

我向往忠贞不渝的爱情，一旦选择了，就相濡以沫，白头偕老。我心灵深处强烈呼唤，寻觅那一刻光明，只等你未出口的回答。一股冲动支持我，顾不上面子了；能听到他的声音也行，打电话无果，毫不犹豫，给他写信；让大舅转交给他。

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梦见在阿梁一家包围中，我握住阿源的手，与他左突右冲怎么也冲不出。醒来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