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学网

 找回密码
 立即注册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查看: 2455|回复: 0

云爷

[复制链接]

17

主题

77

回帖

523

积分

版主

Rank: 7Rank: 7Rank: 7

积分
523
发表于 2017-1-22 00:24:4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叩心弦 于 2017-1-22 00:26 编辑

        月亮终于撕裂了那抹阴云,战兢兢地挂在了天际。
        世界便新添了一丝光亮,虽然漫无边际的夜幕之上此时还找不到一颗星星......
        云却已看清了父亲的面孔:那是冷峻的,执拗的,这张面孔所做的决定也应该是无法改变的。
        云便叹了口气,低下了头,在那一忽儿他忽然感到生命是多么地可贵,是多么地应该值得珍惜,可是......
        面前那方土坑是小了,还是大了?却已无关紧要---总能盛得下自个已死的一颗心了。云便忽然生起了一股豪气:爹,给碗酒喝!
        给你带着呢!爹变魔术般从腰间取出一个酒壶来---那是他的兄长海从队伍上逃回时带的,云曾经多少次想据为己有,均在父亲冷峻的眼光中缩回了自个满含渴盼的双手。
        在接过水壶的时候云感到自个的手有了一丝颤抖,或者......那是爹的吧?!
        咚咚下咽的喉间所奏的仿若一曲催行的战鼓---云知道自个该走了。
        那方土坑真的很合适,云对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一个杰作分明有了点自负,这样躺着,仰望着苍穹......或许也算是一种惬意!?
        夜幕上不知何时添了一颗星星,跳动着,跳动着,是在呼唤自己起步远行么?夜充满了神秘......
        爹,动手吧!云说。
        云对夜幕中那颗星星忽然生起了有生以来无可与之相比的兴趣......
        尘土飘上了他的脸颊,尘土的空隙他奇迹般地发现了爹的眼中有了一点泪光。云闭了眼,云的世界也便就此拉上了帷幕。
        爷爷磕掉烟袋里的余烬,摸摸我的脑袋:论辈分,你该唤云一声爷爷。
        爷爷和云是小时的玩伴,云躺进自个掘的坑穴时,爷爷远远地站着,他曾是想着去劝说云的父亲放弃决定,但他知道那是没用的,云的父亲是当年我们庄出了名的倔老头。(以至于许多年后老人们提起时总要摇摇头,叹上一口气---终究因其倔强而丧失了自己疼爱的小儿子)爷爷知道在他有这个想法之前,庄里的老人们一定已经实施过了,他唯有远远地站着,目送着自己的玩伴,走尽人生旅程,他送他的唯有泪水。
        那年爷爷在镇子上魏老七家拉长工已经三年有余了。每日的清晨,爷爷赶着牲口下地的时候,他们便经常在镇口相遇,云必腿缚铁瓦,大汗淋漓地完成着他的必修课---从我们庄到镇子往返四十里的越野长跑。
        那时他确确实实应算是我们庄的一个名人,他喜欢拳脚功夫,而且在武学上有很高的天赋,关于这点爷爷的描述只有一句:他能在与你闲聊的时候,那么随意地轻轻一纵,跳上屋顶。刨了一辈子土地的云的父亲则认为云不务正业,总之呢,该属于那种浪荡子弟,不求上进。父亲看云的眼神总是怜惜中夹杂着恨其不争的悲哀。
        云因此也就不太喜欢父亲,甚至总想着与其背道而驰。父亲是庄里出了名的倔头,而云呢,在性格上也追随了父亲,他甚至在追求着一种“倔”的极致。其实,那次云或许不会死,至今村里尚在人世且曾与云曾经相识的老人们提起他也总要叹上一口气,这一切归根结蒂,或许也就因为一个“倔”。
        云最初拿走那斗麦子的时候,确确实实是因为自己太饿了,那年的渭北平原可谓是颗粒无收,那斗麦子云其实并没给自己留下,甚至一粒都没有,那斗麦子被分成了许多份偷偷地搁置在村中年长的,或是有小孩的人家的窗台上,当人们晨起发现这包麦子的时候均以为是上天的恩赐---那原本就是一个迷信的时代。这种观点并没能维持多久,那日的下午,人们便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大财东家丢了一斗麦种。是麦种,无形中偷盗者的罪行便严重了一分,没有举报,没有猜测,只有一个结论:当年我们庄只有一个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这个壮举。说“壮举”至少在当年是,在那个拿着大洋也买不到麦子的年代。
        这个人只能是云,也只有云有这样的能耐。在那个傍晚月儿还未升起,人们因为怕饿而早早钻进被窝的傍晚,云蹲在父亲的炕沿,咬着旱烟袋,牙缝间那么随意地挤出一句:是我干的。父亲就是那时摔坏那根烟杆的,那是云的祖辈传下,传至云的父亲时变成了家中唯一一件祖上传下的东西,父亲从云的手中拽出,随手用力地掼在地上,一声脆响之后,出奇地静。父亲反抄着双手,面对着门外,时间便在这一刻停滞了。
        是那么久,却又是那么急切,一切的静止,在那双膝叩地的敲击声中打碎了,云跪在父亲的身后磕过三个响头,依然那么随意地吐出一句:爹,我知道该咋做了,您老保重。而后长身而起......
        大财东在院子里的黑影中挤出了一丝冷笑。
        爷爷每讲到这里,总忘不了一件事---云跪过的痕迹,磕过头的地方,依稀可辨。爷爷不好武功,但每每从他的言辞中能感觉得到他对云的敬佩,当然最多的或许应是人品方面吧,但是从未细致地描述过,对其人品的肯定也仅仅只是村中尚存的几位老人竖起的大拇指。
        那夜,云走出院门之后,便再没跨进院子。
        海扛着铁锨垂着头随父亲走到地头的时候,那方土坑便已静静地横陈在他们面前,那时月儿还没升起,世界却出奇地亮,海有些犹豫地放下铁锨侧脸去看父亲时,那朵阴云便也悄悄地升起,父亲的表情是那么清晰却又不易读懂,父亲依然反抄着双手,也是与海一般从牙缝或是其他地方,总之听起来是那么遥远,遥远至无法听清,却又是那么清晰可辨:云,该上路了......
        据说不久,大财东也归西了,庄里人总说是云的阴魂勾去的。
        大财东与云本就一个祖先,可自此之后便明显地分为两支,这样的分歧或许原本就有,大财东与佃户,而且这佃户本就与其是一个祖先,这种关系本也就十分微妙,隔阂是那种因土地的所有权而存在,自云爷的事儿之后,这种隔阂似乎发生了质的变化,一种仇恨在云的一支中滋生、蔓延,而且日渐地强烈起来。
        大财东亡故之后,家道日渐衰落,加之五星红旗终于稳稳地插上了天安门城楼,大财东一支终与云的一支在物质财富上达成了平衡,但终不能融洽相处......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立即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