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营长的喜病

       五营长的喜病

                      文/原野

五营长是东村马家的上门女婿，他入赘马家不到三年时间。马家老两口也就陆续离开了人世，五营长顺其自然成了马家的户主。

五营长有块心病，长达一年半的时间里，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弄的五营长浑身不舒服,天天不舒服，时时不舒服。
   这一年半来，五营长几乎每天把手捅在袖口里寻思着这事儿，走路耷拉着脑袋唉声叹气，看什么都不顺眼扭曲八怪的，吃啥都没有滋味儿，开水好像也能卡嗓门。
   五营长逢人就说，我家的那块三角地简直就是个聚宝盆，却让尕胡赛这个杂疙瘩活活给夺了去。
   老伴说，看你猫腰弓背的，整天吊个长驴脸，给谁看？事情既然做了就应该像个爷们的样子。
   其实，这事说起来也不怪人家尕胡赛，怪就怪五营长自己智商太低，眼光也太短浅。

马家在村党员活动室旁边,有一块不到两分的三角地，老两口在世的时候栽了很多白杨树，老两口去世以后。五营长就开始折腾了起来，他把那些快要成才的白杨树全砍掉了。说是要在那块地上盖几间房子，准备安装台榨油机了开个油坊，结果树也砍了，基础也做好了，就是一直没有把房子盖起来，那块地也那儿白白闲置了好几年。

   一年半前，五营长就把那块三角地出租给了同村的尕胡赛。按理说，这个尕胡赛是个非常精明的人，一直靠贩卖牛羊肉过着精打细算的日子。村上没有经济头脑的人，万一脑子一发热，租上五营长那块三角地，在上面盖个简易温棚圈养些牛羊什么的可能大有人在。偏偏这个尕胡赛不会做的，因为尕胡赛在村子里也算是个有经济头脑的人，他明明知道，村上的年轻人都跑到南方开拉面馆去了，村子里就剩些老弱病残。所以尕胡赛决不会冒风险投资去做没有一点卡玛的事儿，这不是尕胡赛做事的风格。可偏偏这个尕胡赛却做出了破天荒的事，说愿意租用五营长的那块三角地自己盖房子，而且合同到期后，把所盖的房子全白送给五营长。

     听到这话，村子里就像炸了锅一样热闹起来，村民们开始议论纷纷。大家都说，这个尕胡赛平日里做事谨慎小心，这次好像脑子真进了水似的，租用五营长那块没人要的地不说，还要自己花钱给五营长盖房子，一个个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其实，村民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尕胡赛这个人做事非常低调，这几年他贩卖牛羊肉的年收入都在十万元以上，只是他对外不说而已。而且，他在贩卖牛羊肉的过程中发现了商机。随着村民经济收入的不断提高，村民们对提高生活质量的欲望也步步上升。这对尕胡赛来说，是个难得的发财机会，你说尕胡赛能放过这样的良机么？   

五营长听说尕胡赛要租他的那块三角地，心里就偷着笑，你尕胡赛那叫啥精明？这几年村子里的人全跑光了。我连自家的地上都没敢盖房子安装榨油机呢。你尕胡赛想租我的那块三角地，还要自己盖房子开什么破肉铺，你做梦去吧。这下我到要瞧瞧你尕胡赛为我打工的样子，别老凭着你那颗葫芦脑袋等着发洋财。

尕胡赛说，租赁期限为五年，协议到期后上面盖的房子全白送给你。你就干干脆脆给个痛快话，那块三角地你一年要多少租金？我一次性付给你一年的租金，以后一年一清，保证不拖欠你一个字儿。
　　这个五营长也够二百五的，他说，租赁期限五年绝对不行，要租就要租十年，每年的租金二百五十元少一个字都不行，不想租十年就拉倒。
　　尕胡赛说，十年就十年，但空口无凭，你得立下字据。十年租赁期限内，除了给你的租金，国家政策方面的资助呀补助什么的全归我，而且谁也不须反悔，谁反悔谁就给对方赔偿三十万元的经济损失费。

五营长巴不得尕胡赛立这样的字据，他还怕尕胡赛租上两年之后，承受不了租金反悔呢！
　　白纸黑字，还请了村长王玉明按上了中间人的手印。
　　谁只这变化也太快了，好像专门给尕胡赛开空子钻，而带给五营长的却是说不出的憋。
　　尕胡赛在那块三角地上盖起了四间铺面房，两间自己开肉铺，另外两间铺面房，每间一年一千五百元的租金，出租给了同村一个卖菜的和一个开杂货店的村民。

尕胡赛的肉铺开张之后，附近村的村民都来他那里买肉，尕胡赛的肉铺生意一天比一天红火。

五营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更让五营长憋屈的事是镇上突然传来消息说，县扶贫办准备给尕胡赛贷二十万元的创业扶贫贷款，听到这个好消息后，尕胡赛高兴的吃饭都能多吃两大碗，但五营长却少吃了一碗。

这个好消息就好比一个闷棍，把五营长打的软摊在炕上，好几天站都站不起来。尕胡赛的劲头越来越大了，他用扶贫贷款买了辆崭新的康明斯汽车，把肉铺交给婆娘经营，自己开车给附近的清真餐厅配送牛羊肉。看着尕胡赛开着车嘚瑟的那个样子，五营长像坐在热窝上的蚂蚁，坐卧不安。他的心情一天不如一天，昏昏沉沉，满脑子都是那块三角地和二十万扶贫贷款。
   有一次，五营长壮着胆子去尕胡赛家协商改协议的事，他刚说出想把租赁协议改成五年的话。尕胡赛就说，咱哥俩吃吃喝喝都可以，但提改协议的事那可不成，今年的租金我没差一分钱吧？租赁协议上写的清清楚楚，土地租赁期限为十年，除了给你的租金，国家政策方面的资助呀补助什么的全归我，你现在提出这样的要求不是扯蛋么？

  五营长说，你租给人家一间铺面，一年就收一千五百元的租金，我那么大的一块地，你一年才给我二百五十元的租金，你的心也有点太黑了吧？还有，那二十万的扶贫贷款是你羁押盖在我地上的铺面贷出来的，多少也得给我分点对着吧？尕胡赛反问道，二百五十元是我提出来的还是你自己要的？五营长理直气壮地说，那当然是我自己要的呗，还用得着问么？

  尕胡赛说，那你还在这里放什么干屁呀！你简直就是个无赖中的无赖。快回家详细看看协议上是怎么写的。你还好意思给我提扶贫贷款的事，那是政府提供给我们这些商人扩大经营规模的资金。你一个整天不务正业，倒腾些破电子产品呀！报废车呀什么的人，你以为政府会给你贷款么？就算是给你贷了，你拿什么来还政府的贷款呢？我劝你还是面对现实，安安分分的做点正当小生意，然后慢慢地等十年吧，十年以后你还愿意把地出租我，我还给你打工。
   到底还是尕胡赛精啊！别看这家伙除了倒腾些牛羊肉，就是每天眯着小眼睛拿着个巴掌大的收音机听新闻什么的，服了！
   五营长找村长王玉明。王玉明说当初是你捉住我的手按上手印的，就算到了法庭上，我还得给尕胡赛作证。
   看样子，五营长还得把手捅在袖口里，只能每天唉声叹气的再熬十年了，还不知道十年后自己在不在这个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