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10首】

空也静

乡下【10首】
陕西  空也静

1母亲
一个词
在舌尖上来回摩擦
剩下一把骨头
像一盒火柴
从咬紧的牙齿间
擦出
一丁点光
如一根铁针卡在喉咙里
慢慢生锈

2农家乐
乡下人的实诚
统统摆在桌面上
七碟子八碗
咀嚼着故乡的味道
一个饱嗝
打出一堆往事
打包
拎起剩余的表情
回家

3乡下
在乡下
藤蔓偶尔会伸过地界
从一个村摸到另一个村
人串完东家又串西家
枝头的果，地里的瓜
不姓李也不姓陈
过路的人
可以随便地摘
一声鸡鸣
统管着半个村庄

4母亲
一只猫5次冲进大火
救出孩子
在我眼里它只是一个动物
不懂儒家
肯定也不会烧香拜佛
从没想过靠几个子女
养老送终
如果隔岸观火
也不会遭受舆论地围猎
经历道德地责怪
一只毫无思想的猫
忍着遍体伤痛
一次又一次冲进大火
只为救出孩子

5袁家村
把准历史的脉搏
一张处方对症下药
乡下的日子得慢慢地熬
守着一亩三分地
从苦水里提炼出生活的甜
逆着一阵又一阵风
一条道
死心塌地走
走出一路好风光

6清晨
阳光捅破窗纸
鸟鸣
朝天空连打几个点射
老母鸡挪着小步
身前身后随从一帮子女
一缕炊烟
暴露出山村的踪迹
风顺手牵羊
从门缝拽出几句乡音

7母亲
一辈子勒紧裤带
从几只老母鸡屁股里
扣出
紧巴巴的日子
习惯看天空的脸色
小心伺候着
一片庄稼
干旱少雨的年代
缸里无米
总能想出一些办法
填饱我的肚子

8小香瓜
茂盛的藤蔓
拎起一串小手雷
紧紧抓住一缕阳光
毫无节制地
往上蹿
仿佛一串佛珠
被伸出的手指拨拉着
或者一串小铃铛
被尾随而来的一小股风
摇晃出十里香甜

9生活
一根扁担
一头挑着回忆，一头挑着
梦想
从左肩换到右肩
喘一口气
把挺起的腰杆又压弯

10母亲
用一辆破旧的推车
把瘫痪的母亲拉到野外
活埋
现实总超出人的想像
使出更毒的手腕
仿佛扔掉的不是一个人
埋掉的不是一条命
只是拎在手上的一袋垃圾
这人间
一把屎一把尿养活了
多少白眼狼

空也静：原名魏彦烈，青海省作协会员。出版诗集《格桑花开》、《草原情歌》、《仰望昆仑》、《风舞经幡》、汉英双语《轮回》等多部。获昆仑文艺奖，唐蕃古道文学奖，诗歌春晚“全国十佳诗人”称号。诗观：快乐生活，安静写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