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卖儿郎
人这一辈子若没有点辛酸苦辣、艰难曲折那就不叫人生，谁都是一样，不管你干什么职业，都要有点艰难险 恶。本篇讲述的主人翁 赵裕生，他生于1944年，正是日本鬼子扫荡豫西的时候。鬼子天天从南阳出来，赶着大车到乡里抢粮食，抢耕牛猪羊，遇上年轻漂亮的，还要抢女人。闹得老百姓人心慌慌，日子实在难熬。正是农历5月，收割麦子季，他偏偏这时候降生，人生不择时。裕生家是个贫苦家庭，日子本不富余，裕生上边已有三个哥哥，大哥启名富生，二哥启名春生，三哥取名冬生，庄稼人也启不出好名子，正是割麦天，祈盼富裕，那就叫裕生吧。其实裕生爹娘已有仨儿子，着实想要个女儿，盼望儿女双全，结果生下一看，又是个带把的，所以裕生自小就不是个香饽饽。在未满月的时候，只要听到日本鬼子来了，裕生娘也要抱着孩子随人群躲出去，真教人苦不堪言。
好呆一年多时间，日本鬼子投降了，老百姓欢天喜地。没过多久，国民党军队开过来了，八年抗战他们不知跑哪里去了，把整个河南省丢給了日本人，谁管老百姓死活。日本人刚一走，国军就开过来了，中原戡乱副总司令王凌云，率国民党68军驻扎南阳城。戡乱总司令是河南省主席汤恩伯。民国时期，河南遭受四种灾害，即水旱蝗汤，闹洪水 闹干旱 闹蝗虫自不必说，汤恩伯的苛捐杂税确实是人为灾害。孔子曰；苛政猛于虎，老百姓日子本来就艰难，那没完没了地捐税也吃.人。.1947 年，中原解放战争拉开序幕，陈谢大军南渡黄河，挺进豫西地区，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戡乱副总司令王凌云在南阳坐不住了，纷纷抓兵筹款派粮 ，把任务指标分派到乡里，一时间，那些伪保长们成了抓兵派款的专业户。且说 赵裕生家所在的袁楼乡，伪保长冯宝田，此人50多岁，瘦猴子脸，头戴毡礼帽，身穿中山服，佩戴青天白日胸章，手里拄着文明棍，天天到各村催兵催粮，趁机中饱私囊，横行乡邻。 后来当地人说的；国民党税多，八路军会多 ！指的就是那时候。豫西地区一直是国民党佔领区，对共产党八路军不了解，那冯保长就信口雌黄地说；八路军是红茅子队伍，红头发蓝眼珠，共产党共产共妻 ，用这些话恐吓老百姓。关于派壮丁，他也有政策，三丁抽二，二丁抽一，并说这是蒋委员长的命令，谁若反抗，就抓进去坐大牢。裕生家弟兄四个，冯保长早就钉上了他家。1947年8月初的一天，冯保长带着两个保丁耀武扬威地来到裕生家，恶狠狠地对裕生爹说；你大儿子二十岁了，正是当兵的年龄，快教你儿子到区上签到集训走吧，躲今天躲不了明天，不去也得去。裕生爹哪惹得起他，好言求告他说；我家人口多，我还指望他干活养家呢，他走了我家这日子就没法过了，求保长你高高手免了我家吧。冯保长一听顿时火往上撞；不行！这是蒋委员长的命令，谁敢违抗，少啰嗦，中央政府的王法，限你三天，不去也得去，再违抗就抓你坐大牢。说完怒冲冲地走了。
裕生爹傻啦，儿子是爹娘的连心肉，谁舍得让儿子当壮兵，民国时期有个谣语说；铁打钉子要锈烂，人当壮兵要完蛋，意思是说去了就回不来了。裕生家的遭遇引起本家邻里的同情，大家一起来找裕生爹商议 ，其中有二叔三叔五婶子七婶子等人，有人提出冯保长是个酒鬼老财迷，假如送钱打点他，他会软下来的，何不先托人暗里找他说说， 看他想要多少钱。商议结果是托本家五叔去，他念过书识字，又有人缘。五叔很快到保里找到了冯保长，先是好言奉上，然后低声说；富生家愿 意 拿钱觅兵，你看要花多少钱？冯保长果然松了口，这样吧！让他家拿十元现大洋。五叔说；太多了吧，他家拿不出，少点行不行。两人商量来商量去最后五元现大洋敲定。五叔回家来一说，富生爹娘虽然松了一口气，可钱哪有啊！邻里们又聚到一起商议。于时，就萌生了卖小的保大的打算。小儿子裕生刚三岁，本来就是个多头，于其在穷人家拉扯过苦日子，倒不如 卖进有钱人家过好日子。话是这样讲，裕生爹娘当然也舍不的。事到如今也只好这样。
五叔又跑去告知冯保长，那冯保长一听，托啦！这事就由我去办吧，说定了。那冯保长可是神通广大，他一生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他自己清楚，他暗里和人贩子勾结，买卖了多少妇女儿童，丧尽天良，他只管有钱花有酒喝，也不怕遭报应。他和河东大王庄有个叫王发财的人贩子早有勾搭，裕生家等来的将是一场灾难。1947年农历8月23，伪保长冯宝田带着两个保丁再一次来到裕生家，还跟来一个高个子满脸横肉，面带阴森森的人， 他就是人贩子。冯保长对裕生爹说；咱们今天就作个了结吧。这事来得太突然，一听说今天就要抱走孩子，裕生娘再也忍不住放声哭开了，听到哭声，邻里和本家 子 都来了，几位叔叔婶婶都来了。那人贩子从怀中掏出五块现大洋，一个一个地数完交给冯保长，冯保长阴狠地说；好啦，事先讲好的，孩子我们现在就抱走。说完，两个保丁和那个人贩子一齐过来抢孩子，裕生娘把裕生紧紧地抱在怀里，裕生的两只小手也紧紧地抱住妈妈的脖子，俩保丁和人贩子哪管这些，硬是从妈妈的怀中夺走了小裕生，三岁的裕生嗓子早就哭哑，哭得哭不出声来了，三岁的孩子，就像一只羔羊，命不由己。冯保长人贩子在孩子嘶咧地哭声中，抱着裕生出村走了。裕生娘趴地上哭得死去活来，众婶子苦苦相劝好声安慰，一场风波暂告平息。
再说那人贩子出村后和冯保长分手，独自抱小裕生朝南山方向走去。翻越南山路途遥远，抱孩子抱累了，把裕生放地上，教孩子自己走，三岁裕生岂肯跟陌生人走，不但不走，还往回走，这可惹怒了人贩子，他脱下一只鞋，把孩子摁地下，用鞋底子抽打小孩子的屁股蛋，打得小屁股蛋紫红紫红地，他自己不是人，也不拿别人当人。过中午时分，他们到了彭营，彭营是个大集镇，街上有饭馆商店，人贩子要在这里用餐。他要了饭菜，还要了二两酒，当然也给裕生买了一碗饭，他吃得喝得津津有味。吃完了饭，饭店门前闲置着躺椅，他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为了不让小裕生跑丢，他用绳子拴住小裕生的腰部，另一端拴在躺椅上，他自个躺在躺椅上，这里人来人往，他想趁机会卖孩子。恰好在这时候，饭店西邻是个劁猪铺，有人抱一只小猪来劁猪。劁猪匠把小猪踩在脚下，用小刀劁猪，小猪发出嘶咧地叫声，这可吓坏了小裕生，三岁的小裕生哪懂这些，本来就满腹委屈，可怜无助，他认为割完小猪就要割他的，吓得小裕生突然大哭起来，因被绳子拴着跑不了，本能地求生愿望使得他跪地求救。小裕生跪地哭着喊；救救我！救救我！那外边劁猪的人听到孩子哭声，才注意到这边还拴着个孩子，纷纷走过来怒目相视地对着人贩子说；为了几个臭钱你也太狠心了吧，为赚钱丧良心，他也是条生命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纷纷遣責人贩子，人贩子不慌不忙地说；谁可怜他谁就抱走，拿十块现大洋来。人们相互嘀咕着，谁家也不轻易买孩子。正在这时候，街上来了一辆大车，车老板往人群里一看，原来是卖孩子的，看孩子很可怜，就说；我们东家没儿没女，不知他买不买，若不然你跟我走一趟。人贩子一听，面露喜色说；好吧。人贩子抱小裕生坐上了车。这辆大车是陈家庄陈玉堂家的，此人大财主，良田二百亩，多数田地租给了佃户，村外附近地，雇长工耕种。因家境富庶，娶两房太太，均无生育。早些年闹荒春青黄不接，他也曾大锅舍粥，接济穷苦人，所以人们也称他陈善人。车老板边赶大车边介绍他东家，路途并不远，很快到了陈家庄，见到陈善人，车老板说明来意，陈善人首先看了看小裕生，小裕生满脸泪痕，陈善人抱起小裕生，心生怜悯。抱了许久便说；你想要多少钱？人贩子开口就要十块现大洋，陈善人说；太多了吧，就这样两人一来一往谈价钱，最后以八块现大洋成交。那人贩子拿着响叮叮地八块现洋走了。陈善人抱小裕生走进内宅，把小裕生交给二夫人，因二夫人也是苦出身，看小裕生如此不幸，对孩子也倍加疼痛，晚上脱衣睡觉，看小裕生屁股蛋紫肿紫肿的，便用热毛巾敷，小裕生得到安慰。在以后的日子里，小裕生受到了养母的照顾，小裕生在陈家庄得到安顿。
自打裕生被卖走以后，裕生爹娘多少天心里不是滋味，但是事情总算过去了。大儿子富生在外边躲了许多天，也回家来了，开始在家里地里干农活，安慰父母，相安无事。这一天，富生在地里收玉米，伪保长冯宝田突然带人再一次来找茬生事，强行要抓走富生，富生家本以为交了钱就没事了，结果又要来抓人，富生爹可不干了，大声喊：冯保田你不能这样欺人，不讲理，我们是花了钱的。冯宝田恶狠狠地说：你交钱那是上一茬的，这一次任务又下来啦，上指下派没办法，只能这样，带走！两个伪保丁上来用绳子要捆绑赵富生，富生强争扎着说：你们丧良心遭报应，天打五雷劈。回头对爹爹说：爹！别给他们说啦，我走，当兵去，幸许有条活路，记住这笔账，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爹！妈！要保重啊，想办法把小四找回来。富生娘闻讯赶来，见富生被人捆绑着走远了。她爬在村边草地上，大声哭着喊：老天啊！你睁睁眼吧，这年头为啥禽兽当道，穷人难活啊！是啊，小四被卖啦，大的被捆走啦，四个儿子瞬间剩两个，富生娘心底崩溃啦，春生冬生连忙跑来抱住娘一齐痛苦。
“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同志们！向南阳前进，向宛西前进！就在这娘仨抱头痛苦的时候，百里之外的南召店，人民解放军第四兵团，在陈庚司令员率领下，迈着整齐的步伐，翻越伏牛山 ，奔赴宛西战场，“向前！向前！向前！”——。
二 改天换地 骨肉团聚
（据史料记载，1948年春，人民解放军陈谢兵团两度攻陷洛阳，歼敌19000余人。兵不歇刃又发起宛西战役，歼敌21000余人，解放了内乡、镇平、邓县、淅川四座县城。紧接着宛东战役，盆窑镇一带，围歼国民党68军，歼敌10000余人，社旗、方城两县获得解放。）
至此，南阳城以东、以北、以西广大解放区连成一片。南阳城外不到二十里全是解放军佔领，戡乱副总司令王凌云本以为凭借武器装备优势，根本不把陈庚兵团放在眼里，哪知败得这么快，这么惨。恕不知在战略战术上，单单一个陈庚他都对付不了，偏偏在陈庚身后，还有一个刘伯承。他深知大势以去，孤城难保，1948年秋，王凌云弃城南逃，南阳解放。解放初，新中国成立，河南省首任省长吴芝圃，河南军区首任司令员陈再道上将，南阳行政公署首任专员宋绍良，地委书记赵紫阳。镇平县首任县长张亦农，副县长骆玉杰。这期间，城乡广大居民欢天喜地，庆祝解放。男女青年们擦胭脂摸口红，敲锣打鼓走村串乡，踩高跷、扭秧歌、打霸王鞭。伴随着锣鼓边扭边唱：说起那刘伯承呀，老蒋肚子疼呀，打跑了汤恩伯呀，佔领汴梁城呀，分田又分地呀，穷人不受穷啊！啊咚钹隆咚咚！咚钹隆咚咚！解放初，在中原地区，刘伯承的名气最大，他把老蒋的肚子都给气疼啦。还有，来了八路军呀，和穷人心连心呀，打下南阳城呀，吓跑王凌云呀，建立新政权呀，穷人闹翻身呀，锵钹隆咚锵！锵钹隆咚锵。解放初，八路军是共产党解放军的代名词。这期间，当地很多热血青年，纷纷报名参军，投入革命队伍，大部份随部队南下，参加渡江战役去了，一部份留地方参加政训斑，组成土改工作队。
1951年春，正是桃花盛开地季节，一批土改工作队出了镇平东门，他们队伍整齐，身穿灰军装，头戴灰军帽，腰扎武装带，身背三八枪，个个精神抖擞。他（她）们将奔赴农村，开展访贫问苦，投入土改运动。队伍中有两位女青年格外惹眼，面容白嫩稍胖的名字叫李青云，个头稍高长得俊秀的名字叫张红梅。在政训班里她们相识，天天学政治、练枪法，生活中结成了姐妹花。今天，她们分别到彭营区和大榆树区去开展工作。分手后，李青云带领工作队直奔大榆树区袁楼乡。这时候的袁楼乡，早已经成立了新政权，先期到达的工作队，发动群众组织乡农会，选出一位名字叫王世智的进步青年当了乡长。下一步的工作是继续深入群众访贫问苦，号召受苦受难地群众，有苦的诉苦，有冤的申冤，人民政府给撑腰做主。这一天，李青云到达赵庄村，在邻居的指引下来到裕生家。裕生娘衣裳烂缕，满脸愁容，抓兵卖儿几乎逼疯了她。李青云奈心地问：大娘！你叫什么名字？答：庄稼人没有名字。你想不想你两个儿子？做梦都想。想不想报仇雪恨？咽不下这口气，盼着有这一天。李青云祥细问明了抓兵卖儿的经过，又讲明了共产党人民政府的政策，鼓励裕生爹娘站起来同伪保长冯宝田作面对面地斗争，人民政府坚决为你们撑腰作主。李青云走后，裕生爹娘心里想：旧世道真地要变啦。
受苦受难的岂止是赵裕生一家。豫西地区一直是国民党佔领区，中央军肆意贱踏百姓，伪保长横行乡里伪匪作呆，谁家没有冤，谁家无恨。这一天，乡政府召开斗争大会，斗争大恶霸冯宝田。全乡上万名群众坐满了会场，主席台上，工作队队长李青云、乡长王世智及乡政府干部忙来忙去，大声吆喝维持会场秩序，许多持枪的民兵台前台后来回走动。乡长王世智大声宣布：大家静一静，现在我宣布斗争大会正式开始，把不法分子大恶霸冯宝田压上台来。这时台下群众一齐振臂高呼：打倒恶霸冯宝田！打倒冯宝田！四名持枪民兵压送着冯宝田由场外走到主席台前，夕日里飞扬跋扈称霸一方地冯宝田，今天算是蔫啦，他耷拉着脑袋站立在主席台前，民兵左右看护着他。他自知往日罪恶累累，没有好下场。王世智接着宣布：大会进行第二项，请工作队队长李青云讲话，大家鼓掌欢迎。台下响起一阵掌声。那时候没有麦克风，李青云大声讲话：乡亲们！乡亲们！今天召开斗争大会，斗争恶霸冯宝田，大家有苦的诉苦，有冤的申冤，人民政府坚决为你们撑腰作主。在旧社会，我们穷苦人受压迫，地主土豪欺压我们，是共产党毛主席领导我们闹革命，现在我们翻身啦，人民当家作主啦，今后我们要跟着共产党毛主席走社会主义道路，我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李青云的讲话振奋人心。王世智接着宣布：大会进入第三项，诉苦申冤开始。诉苦的人一个挨着一个，终于轮到裕生爹娘，裕生娘早已泣不成声，她手指冯宝田愤恨地说：冯宝田，你也有今天，我家于你何仇何恨，我们卖儿捐钱你还要抓我家壮兵啊，你说你把我小儿子卖到哪里去啦？裕生爹说着说着伸巴掌就要扇冯宝田耳光，被民兵给拦住了。会场上群情激怒，说！快说！把孩子卖到哪里去啦，快说。冯宝田吱吱唔唔地说，是河东大王庄叫王发财的人贩子卖的，具体卖到哪他清楚。斗争大会一直开到中午才散去。跟据冯宝田交待，工作队带介绍信跨县到达河东大王庄，在当地人民政府的恊助下，很快找到人贩子王发财，并提审了他，他不得不交待，孩子卖到了河西陈家庄陈玉堂家里。孩子的下落找到啦，乡工作队将这一情况上报区政府，区上报到县里，县土改办公室立即上报张亦农县长，张县长做出部署，两地恊调，择日召开斗争大会，要回孩子。
暮春时节，天高气爽，李青云带领裕生爹娘赶往陈家庄，.为防止路途中发生意外，还带着两名民兵扛着枪沿途护送。一路上，裕生爹娘走路特别有精神，压在心底的怨气终于可以出啦，心高兴走路不觉累，很快来到陈家庄。这一天，陈家庄召开大会，斗争大地主陈玉堂，就在陈玉堂家门前的场地上，搭起台子，陈家庄乡的上万名群众黑压压地坐了一大片。驻乡土改工作队队长张红梅走上主席台，主持大会。多少天来，张红梅走村串户访贫问苦，深入调查摸底，宣传党的政策，发动群众敢于不讲情面，同大地主作面对面的斗争。她得到区上指示，有关陈玉堂家买孩子事，她已经调查清楚。斗争大会开始了，诉苦的群众一个挨着一个，陈玉堂自知做孽深重，他站立在主席台前浑身发抖，听人们数落他罪行。李青云带领裕生爹娘早来到会场，她走上台，同张红梅见面，两人握手相视一笑。张红梅大声宣布：诉苦暂停，陈玉堂！把你家买的孩子交出来，早有民兵进院里将二夫人和小裕生领了出来，小裕生已经七岁了，但毕竟是个孩子，吓得他哇哇只哭，俩小手紧紧抱住养母的大腿。自从小裕生到了陈家，养母也非常疼爱他，两人相依为命，还起了个新名字宝儿，做了不少新衣裳。养母本意为有这个孩子是自己的精神依托，谁知今天又要领走孩子，她当然舍不得，可转念又一想，孩子亲爹娘来领孩子，想留也留不住，只好把孩子小衣服包了个包果，抱起孩子试图把孩子、连衣服包一同交给宝儿亲爹娘，哪知宝儿不肯走，小手紧紧地抱住养母脖子，哇哇哭个不停，就是不肯走 ，闹得养母也掉眼泪。这时，张红梅李青云从台上走下来，对着养母说：李彩凤，你把孩子哄一哄。是！张队长，你也让我诉诉苦吧，我也是苦出身啊；李彩凤边哭边诉说冤枉：李彩凤，小李桥村人，她父亲名叫李大车，早些年就在陈玉堂家赶大车，久啦，人们即叫他李大车，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家境虽不富裕，可一家三口日子过得还可以。哪知东家陈玉堂不是人，他不仅是个大烟鬼酒鬼，还是个色鬼，他看彩凤娘有几分姿色，就打歪主义，李大车天天赶车不在家，啥时候能回来他清楚，趁这机会溜进李桥村大车家找便宜，一开始彩凤娘看他是东家，对他很客气，再后来看他不安好心、喜皮笑脸、动手动脚地，彩凤娘严辞拒绝。陈玉堂不甘心又掏出钱来说：你留着花吧。陈玉堂三番五次到李桥村来，被村里人看到了，村里人纷纷嚼舌头，反说彩凤娘不是。这话传到李大车耳朵里，李大车不问青红皂白，狠狠打了彩凤娘，彩凤娘满腹委屈，连丈夫也不信任她，村里人又说风凉话，娘家又不在本地，有苦无处诉。那年月，一个女人的名声比性命都重要，彩凤娘没了活路，很快就失踪了。李大车懊悔莫及。有人说她朝河边去啦，是不是投河死啦，也有人说她远走、找她娘家人去了，说不清。妻子没了，好端端地日子冷清了，李大车心里气愤郁闷，下决心到年底算清工钱、辞工离开陈家。这一天，李大车赶着大车，因心里气愤就狠狠地多抽了几鞭子，哪知牛驚了，两头牛拉车狂奔，驚车啦。他急忙跑车前双手抓住牛嚼子、喊着驭！驭！倒退着拦驚车，一个没注意被拌倒，车轮子从左腿上轧了过去。众乡亲急忙赶来，拦下驚车，把李大车抬回家。陈玉堂也闻讯赶来，他一番善人摸样，说了许多安慰的话，急忙找人请郎中，又掏出钱来为李大车治伤，浆养身体。在李大车养伤的日子里，陈玉堂常来看望，并留下医药费。一来二去，李家欠陈家不少账，陈玉堂一笔一笔地记得很清楚。李大车伤好了却落下残疾，不能干重活，这么多账拿什么还。光阴荏苒，小彩凤逐年长大，已是17岁大姑娘。陈玉堂托人来说媒，说彩凤只要娶他家做二房，欠账的事全免了。父女俩一百个不愿意，经不住媒婆那张嘴，死蛤蟆也说得乱蹦，李大车心软了，谁教我欠人家账呢。只好将17岁彩凤嫁给年近50岁地陈玉堂。李彩凤声泪俱下；我爹给你赶了那么多年大车，临了还欠你那么多账。她骂陈玉堂你不是人，你快60岁的烟鬼酒鬼，你不怪你自己，嫌我不给你生儿子，没完没了地折磨我，你是畜牲，你毁了我青春！你欠我家两代冤仇哇！她又对着张红梅说：工作队大妹子，人民政府也解救解救我吧，我不是地主婆，我没有剥削过穷人，我是苦命人啊，大妹子，救救我吧！这时候，乡农会也有人站过来替彩凤报不平说好话，张红梅一直静静地听着，最后问：你有什么要求？彩凤说：我才20几岁，我要离开陈家，另寻生路。在乡农会众人地请求下，张红梅同意李彩凤与陈玉堂离婚。李彩凤看孩子不哭了，即把孩子交给裕生娘，她背着个小包果离开陈家走了，如今她没有娘家，只好到她堂姑家暂住。小裕生看到慈母面容，对往事似有些模糊记忆，就一头扎在母亲怀里。瞬间，母亲流下热泪，紧紧拥抱。
斗争会散了，李青云裕生爹娘一行人离开陈家庄。一路上，天蓝蓝，四野麦田碧绿，暖风吹来，一派大好春光。是啊！这世界真变啦。
发表于 2020-4-5 10:42: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