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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人生风流》
第九章
淮海大学毕业回到家乡后,被分配到黄海商校当老师。先前他的档案到省商业厅时,省商业厅准备将他分到在扬州的省商校,现在正逢经济体制改革,学宏观经济理论的大学生是紧缺资源,省商校听说他是人民大学经济系毕业的,如获至宝,开出了很优厚的条件:上调一级工资,分一套住房,在学校安排家属工作,如果家属是农村户口还可以“农转非”。但淮海想到父亲年纪大了,他16岁离家,至今12年,在家只待过3年,以后可能还要到北京生活,想回家陪陪父亲。他从小整天惹是生非,给父亲添麻烦,自从当兵以后,懂事了,最舍不得父亲,总是担心父亲的身体,天南海北什么地方都不想再去,就想在家陪伴父亲。可是,曙光又更让他割舍不下。
1985年6月30日晚上10点钟,淮海书房里的电话铃声响了。3年来,他每个周六晚上10点钟和曙光通一次电话,他多么希望能在周六以外的时间接到曙光的电话啊!他害怕1985年6月30日这一天的到来,想在这一天到来之前能听到他希望听到的消息,但这个消息总没来,而随着钟表的每一声走动,这一天却无情地向他一步步走来,今天终于到来了,昨天是周六,他和曙光通过电话,今天是星期天,他希望今天电话铃声不再响起,但铃声还是响起来了。他在电话里说:“不!曙光,这一天让它过去吧,以后再也没有期限了,我等你,等你一辈子……”
曙光说:“你真的不要等了,我已决定复婚……”
“她说的不是真话,她是为了不耽误我”,自从他们在北京重逢,他对曙光有了更深的认识,她不仅是一个重感情的女人,更是一个高尚的女人,她是为了他的幸福,而宁愿牺牲自己的幸福。他对曙光说:“我不相信,我要到北京去,亲自把这事搞清楚。”
学校放暑假后,淮海来到北京,到了医院,先去找杨丽华。杨丽华和他自1972年9月分别后,已有13年没见过面,现在他突然在北京出现,而且是在医院,她却一点也不感到惊奇,好像知道淮海要来、在等着他一样。
杨丽华问:“你怎么到这里来啦?真没想到。”
淮海说:“到北京出差,顺便到医院看看。”
“医院有什么好看的?你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帮你。”
“真没事,我在部队时住过医院,对部队医院有感情。”
“你知道吗?曙光也在这里。”
“是吗?真没想到。她结婚了吗?”
“结婚了,1982年‘五.一’结的,但不知什么原因,很快又要离婚,分居了3年,现在又复婚了。”
“真复婚了吗?”
“真的,才复婚的,可能是为了女儿吧。”
“什么,她有女儿了?”
“已经两岁多了。”
淮海从杨丽华那里出来,在门诊大楼前稍远一点地方的一条水泥长椅上坐下,无论是从门诊还是病房里出来都要经过这里。“女儿两岁多了”,他想起在1983年4月份,曙光曾有过一次周六没有给他打电话,他打过去宿舍里也没人接,“她是1982年5月结婚的,而1982年6月就分居,我也是在1982年6月30日那天到她宿舍里去的,10个月后差不多就是那时”。不一会儿,下班的铃声响了,曙光从门诊大楼里走了出来,淮海站起身,杨丽华随后也走了出来,看了淮海一眼,没再和他打招呼。曙光等人走完后,走了过来。
“你真的来啦,什么时候到的?”
“下午刚到。”
“住在哪儿?”
“还没住下呢。”
“那还住我们招待所吧。”
走出医院大门,曙光说:“你等一下,我去接女儿。”
“怎么,你有女儿了?我和你一起去。”
“是的,两岁多了。”
他们一起走进医院西边的一条巷子,曙光到一个院子里领出来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拉着妈妈的手,走路一蹦一跳的,非常可爱,就和曙光当年走路时一样。淮海抚摸着她的小脑袋,梳着两条短短的辫子,扎着五颜六色的花头绳,淮海蹲下身看着她,她也睁大眼睛看着这个陌生的叔叔。淮海觉得小姑娘的目光似曾相识,有点儿像曙光,但更像另一个人,这个人他很熟悉,一时想不起来,但肯定不是她的父亲,因为他只是远远地看过苏东山一眼,头脑中没有一点记忆。
淮海抱着小姑娘,和曙光往招待所走去,忽然心头一热,“如果这是我的女儿该多好啊!每天下班后,和曙光一起来接她,晚上给她讲故事,星期天一起上公园……”唉!哪里还会有这样的福份。
曙光给淮海安排了房间。吃晚饭时,淮海问曙光:
“你现在住在哪儿?”
曙光说:“还住那儿。”
“他也住这儿吗?”
“不在,我还没到他那儿去,以后我还是一星期回去一次,和丹丹一起回去。”
“我还能去你宿舍吗?”
“当然,吃过饭咱们就去。”
小姑娘在旁边说:“叔叔,你喜欢看画书吗?”
淮海说:“叔叔喜欢,丹丹也喜欢吗?”
“喜欢,我最喜欢看画书。我家里有很多很多……”小姑娘说得太快,换了口气,继续说:“……很多很多画书。都是妈妈买的。”
“你都有哪些画书呀?”
“《中国动物故事集》、《黑猫警长》、《聪明的一休》,还有《大林和小林》,好多呢。叔叔,你看过《大林和小林吗》?”
“看过。红鼻头王子、鳄鱼小姐、皮皮先生,还有羊老师,对吗?”
小姑娘“嘻嘻”地笑着。“叔叔,你知道红鼻头王子的鼻子为什么红吗?”
“知道,冻的。”
“对,他个子高,高的地方冷。我三舅开飞机,都穿皮衣服,戴皮帽子,要不也是个红鼻头王子。”
淮海看着小姑娘,心想:这孩子是我的吗?可能不是,如果是我的,曙光怎么不告诉我呢?又怎么会和丈夫复婚呢?但直到现在,曙光都没让小姑娘叫他叔叔,这是为什么呢?是不愿让东山的女儿叫他叔叔,但他抱小姑娘时她不是挺愿意的吗?就算不是我的女儿,但她是曙光生的,我仍然会把她当作自己女儿来看待的。
晚饭后,淮海跟着曙光来到宿舍。宿舍里东西基本没变,那张长沙发,那电冰箱,房间里的床,床上的被子、毛毯和铺在枕头上的印着小红花的曾沾染过淮海泪水的枕巾,只有外间天花板上的吊扇不见了,安装了空调。淮海在椅子上坐下,小姑娘从房间里拿出几本画书,靠在淮海身上看起来,淮海抚摸着她的小脑袋。小姑娘念着书上的字说:
“‘我的算术真正好,一分钟等于70秒。’叔叔你看,这个羊老师真笨,一分钟等于60秒都不知道,还是老师呢。”
淮海很惊奇,她还知道一分钟等于60秒,这个年龄的小孩连10都数不到,这丫头和她妈妈一样,也是个鬼灵精。他对小姑娘说:“丹丹真聪明,羊老师是大笨蛋卫星。羊是不知道钟的,这是童话故事,是要告诉小朋友们,如果不爱学习,就会像羊一样笨,只会吃草,只会‘咩咩咩、咩咩咩’地叫。”
小姑娘伏在淮海腿上笑个不停,淮海抚摸着她,心中十分怜爱,对曙光说:“你的女儿太可爱了,我想你小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曙光眼睛潮湿,脸上表情复杂,夹杂着幸福和感伤。
淮海又说:“这个年龄学外语最好,她如果到我那儿去,我教她外语,一个暑假就能用外语对话。中国的学校不会教外语,考试能得100分,但不会应用,学外语的关键不是背单词,首先是听力和口语,我上大学前,德语的程度不如英语好,就是因为没人教我听力和口语。然后是阅读,读得多了,单词自然就记住了,语法和修辞也掌握了。”
小姑娘问:“叔叔,你家在外国吗?”
“叔叔家不在外国,叔叔家在南方。”
“那你怎么会说外语的?你就住在我家好吗?天天教我外语。”
“叔叔还有事,等会儿要走。丹丹长大后,学校会有老师教你的。等叔叔下次来,咱们用外语谈话,一起看外国书,好吗?”
她叽咕道:“学校里全是羊老师。”
曙光说:“她在幼儿园和老师争论,老师说除‘四害’,‘四害’是四种害虫,她说不对,老鼠不是害虫,是害兽,还固执地把书带去给老师看,老师把书拿去给自己的儿子看,不还给她了,她还盯着老师要。”
“她的性格倒很像我。”淮海怜爱地抚摸着小姑娘的头。“丹丹,不要向老师要了,叔叔再给你买。”
“我不要。”
“为什么?”
“妈妈不准要别人的东西。”
“丹丹,叔叔不是别人,是妈妈最好的朋友,也是丹丹最好的朋友,妈妈会同意的。”
小姑娘看着妈妈,曙光点了点头。小姑娘对淮海说:“好吧,书名叫《动脑筋爷爷》,共八本。”
“叔叔明天就去买,如果北京没有,就到上海买,寄到幼儿园,‘苏丹丹小朋友收’。”
小姑娘又“嘻嘻”地笑了起来,说:“我不叫苏丹丹,叫宋小丹,我和妈妈还有姥姥都姓宋。”
淮海从心底里喜欢这个可爱的小姑娘,没有一点因她的父亲而产生的排他心理障碍。她一页页地翻着书,每翻一页,就把书上的文字念一遍,淮海惊奇地看着她。“怎么,她认识字?”
曙光说:“她不认识字,是我念给她听的。这丫头脑子好着呢,我念一遍她就全记住了。”
淮海疑惑地看着曙光问:“她有这本事?”
“不信你试试。”
淮海对小姑娘说:“丹丹,叔叔念一段儿歌,你听后背给叔叔听听,行吗?”
小姑娘点了点头。
淮海念道:
什么歌好听口难开?
什么果好吃树难栽?
什么米好吃田难种?
什么好打网难抬?
秧歌好听口难开,
樱桃好吃树难栽,
大米好吃田难种,
鱼儿好打网难抬。
什么鸟儿穿黑又穿白?
什么鸟儿穿着皂靴来?
什么鸟儿身披十样锦?
什么鸟儿穿着蓑衣来?
喜鹊穿黑又穿白,
乌鸦穿着皂靴来,
凤凰身披十样锦,
鹌鹑穿着蓑衣来。
什么虫有头没有尾?
什么虫有尾没有头?
什么虫有头又有尾?
什么虫没尾又没头?
蛤蟆有头没有尾,
蝎子有尾没有头,
蛐蛐儿有头又有尾,
蚯蚓没尾又没头。
什么有腿不会走?
什么没腿游九州?
什么有嘴不会说话?
什么没嘴吱吱扭扭?
板凳有腿不会走,
大船没腿游九州,
茶壶有嘴不会说话,
小车儿没嘴吱吱扭扭。
什么弯弯在青天?
什么弯弯在眼前?
什么弯弯长街买?
什么弯弯水中眠?
月牙儿弯弯在青天,
眉毛弯弯在眼前,
羊角茭弯弯长街卖,
菱角弯弯水中眠。
什么圆圆在天边?
什么圆圆在眼前?
什么圆圆长街卖?
什么圆圆水上眠?
月亮圆圆在天边,
眼镜儿圆圆在眼前,
烧饼圆圆长街卖,
荷叶圆圆水上眠。”
小姑娘睁大眼睛听完后,果真一字不错地背诵了一遍。
淮海直惊得目瞪口呆,问曙光:“你家有这种遗传基因吗?”
“没有。”
“难道是她爸爸遗传给她的?”
“是的,她像她爸爸。”
淮海说:“我还以为只有我有这种记忆力呢。我上小学时,老师不相信我有这种记忆力,说只听人说过,但没亲眼见过,把我叫到办公室,在纸上写下30个数字,给我看一遍,然后叫我背,我全背了下来。我上初中时眼睛就近视,当兵体检是把《视力表》背下来的。我学外语从不背单词,看一遍就能记住。没想到你的女儿也有这样的记忆力。”
小姑娘诡秘地对淮海说:“叔叔,我妈妈在骗你。”
淮海一惊,小孩没有假话,他问:“骗叔叔什么呀?”
“我爸爸……”她还会卖关子,“嘻嘻”地笑着,“你认识我爸爸吗?”
“叔叔不认识。你爸爸怎么啦?”
“叔叔,你刚才说的‘大笨蛋卫星’是不是就是很笨呀?”
“是呀,很笨很笨。”
小姑娘说:“那我告诉你吧,我爸爸就是个‘大笨蛋卫星’,我背儿歌给他听:‘国庆节,真热闹,红红的灯笼挂得高,气球飞,红旗飘,小朋友们拍手笑。’他只记住‘红旗飘’。叔叔,刚才我背的儿歌你记住了吗?”
“叔叔全记住了,一个字也不会错。丹丹,你今年几岁了?”
“两岁零三个月。”
“你的小脑袋可真不简单啊,将来一定是个博士。”
小姑娘“嘻嘻”地笑着说:“叔叔的小脑袋也不简单啊,我就像叔叔,不像爸爸。”
曙光说:“丹丹,这话可不要对别人讲,听见了吗?”
“对爸爸能说吗?”
“不能,只能对妈妈一人说。”
“好吧。”
曙光又对淮海说:“你再看看她长得像谁。”
淮海看了看小姑娘说:“有些像你,也不完全像,是不是也像她爸爸?”
小姑娘说:“我不像爸爸。妈妈,这不是我说的,是姥爷、姥姥说的。”
淮海说:“是啊,丹丹像妈妈,长大了比妈妈更漂亮。”
曙光说:“你再好好看看。?”
淮海把小姑娘抱到腿上,再次仔细地端详,他的眼前模糊了,透过层层迷雾,看到在一个遥远的地方,有一个3岁的小男孩,宽宽的脑门,一双眼睛专注的看着一个地方,挺拔的鼻梁,抿着的嘴唇有点厚,面若桃花,手拿一枝铅笔……淮海只感到一阵酸甜苦辣,涌上了心头,急忙跑进淋浴间,用毛巾捂住脸,过了好一会儿,擦掉眼泪,走到外面,曙光也眼圈红红的,小姑娘问:“叔叔你怎么啦?”
“叔叔没怎么。”淮海无限怜爱地抚摸着她的头问:“丹丹,爸爸喜欢你吗?”
小姑娘点点头说:“喜欢,爸爸给我买好多好吃的东西,买花衣服,买布娃娃。妈妈,我想吃冰琪琳。”
“你早上不是吃了吗?”
“我还想吃。”
“不行。”
淮海心里舍不得,对曙光说:“给她吃一个吧。”
曙光说:“我跟她说好,一天只能吃一个,她早上忍不住吃了,现在见你在这里,乘机耍赖。”
淮海对小姑娘说:“丹丹,狡猾狡猾的。”
小姑娘“嘻嘻”笑着,趁妈妈去开冰箱时,仰着脸小声对淮海说:“叔叔,你明天再来。”
淮海说:“叔叔明天一定来。但妈妈是为了你好,冰琪琳是凉的,吃多了会肚子疼,叔叔小时候不听爸爸妈妈的话,冰棍吃多了,现在肚子还疼。丹丹身体好,多好呀,脑子又好,长大后当科学家。”
曙光把冰琪琳拿给女儿。“丹丹,以后不许有人的时候要东西,听见了吗?”
小姑娘说:“好吧。这个叔叔是好叔叔,又是我们的好朋友,别的人我也不会要。”
淮海两眼不离地看着小姑娘,问:“丹丹,你到爸爸家去吗?”
“不去。”
“为什么呀?”
“我和妈妈住在这里,这里是我的家。”
“你们就要到爸爸家去了吗?”
“你怎么知道的?你真聪明。妈妈对我说,我们就要和爸爸住在一起了。”
曙光说:“丹丹,妈妈给你洗澡睡觉好吗?”
小姑娘点了点头,揉着眼睛,打了个呵欠,把冰琪琳盒子扔到废物桶里,拿起妈妈的茶杯,咕咚咕咚喝了一气,又拿起桌上的画书往淮海手里一塞说:“叔叔你自己看吧,不要弄坏了。”
竟然连爱惜书的习惯都和淮海一样。
曙光进房间拿了干净衣服,领着小姑娘进了浴间,淮海望着她们,真想大哭一场。不一会儿,曙光抱着小姑娘走出来,淮海迎上去接过小姑娘,抱进房间,放到床上,小姑娘睡眼朦胧地说:“妈妈晚安,叔叔晚安。”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淮海久久地看着她,不想离开。
淮海和曙光走到外面房间,坐在沙发上,两人相顾无言。淮海拿起曙光的手,放到嘴边亲吻,曙光一下抱住淮海,忍声痛哭,三年的思念,都化作泪水,倾注了出来。淮海也抱住曙光,心头堵塞。
“曙光,你真受苦了,我对不起你。”
曙光离开淮海的怀抱,抬起头,理了理头发说:“杨丽华告诉我,生丹丹时,我叫着你的名字。淮海,这个丫头长得很漂亮,别人都说像我,只有我看得出她像你,特别是看画书时皱着眉头,跟你一模一样。”
“她像我,也像你,像我们两人。我真没想到,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我不能告诉你,我知道你的脾气,会不顾一切影响和后果来这里的,这对我们都不好,对孩子也不好。但现在不能再不让你知道了。”
“你有时间陪我去王府井吗?”
“可以,明天我不上门诊,我们明天去。”
“我要给丹丹买东西,倾其所有给她买东西。”
“不用,你想,我还能亏待她吗?她还小,不需要什么,吃的东西家里都有,也不能让她太娇惯了,衣服这时候买,几个月就不能穿了,这丫头长得很快,比同龄人高出半个脑袋,玩具家里也有。”
“我给她买书,把书店里少儿读物全买来,回去后还要给她寄钱,我工资不高,这几年省吃俭用也存了3000多块钱,再向我父母要一点,这钱本来是留着咱们结婚用的,现在全给她。”
“真的不用,我不缺钱,结婚时爸爸妈妈、哥哥姐姐都给过我钱,那钱和苏东山没关系。钱你留着,很快就要用钱了。以后也不要节省,我给你寄钱。”
“曙光,你为什么要复婚?”
“淮海,我知道你会生我的气,但没办法,我不能让女儿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淮海低下了头,默然无语,好一会儿屋里只听到座钟的滴答声,曙光拿起遥控器,调整着空调的温度,他身体靠着淮海,感觉到他身体发凉。她又说:“淮海,我对不起你,耽误了你出国留学,又让你空等了3年。”
淮海说:“我刚才在想,我们已经有了女儿,以后就这样保持现状,哪怕一辈子不结婚也行,节假日和寒暑假我来看你们。看来我这个想法太自私了,你是对的,宁可我们受委屈,不能让女儿受委屈。只是这样一来,我不仅失去了你,而且也失去了女儿,她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
“淮海,不用担心,你既不会失去我,也不会失去丹丹。”
淮海疑惑不解地望着曙光,问:“我该怎样理解你的话呢?”
“你不用理解,只要相信我就行了。你已经31岁,一刻也不要再耽搁了,回去找个姑娘结婚,一定要找个贤惠的姑娘,不要让我担心。结婚时别忘记告诉我一声。”说到这里,她又抱住淮海哭了起来。
淮海抚摸着曙光,他的手在颤抖,呼吸急促,曙光轻声说:“现在丫头在这里,明天我把她送到妈妈家去。”
…………
淮海带着对曙光和女儿的无限眷恋,离开了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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