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12
国庆过后，大队部传来消息，村里要办初中班，小远他们可以上学了。公社经上级同意，在小学内办一个初中班，正式名称是附设初中班，因小远后小学改为五年制，二十余名樟村这一片四个村的三届小学毕业生进入该班学习。初中班教室设在小学教师办公室对面，横向两排课桌，前面搁着一块长条形黑板，教师桌在一侧。学校里新分配来的中师生山老师为负责人，个别课程由小学老师兼，又从村里请了退伍军人当教师。课程有政治、语文、数学、工业基础知识、农业基础知识和体育。班里的学生以樟村和蛟村为主，其他村基本上是一二位。小远学得轻松成绩列前，语文课中的毛主席诗词和老三篇要求背诵，小远全能背出。数学课没什么难题，作业轻松对付，小远的数学作业本常被同学们抢走。
初中活动相对较多，教学内容比较灵活。数学课有测量，高度、长度估算，老师带学生来到村里村外，找标的测算，如河宽电杆高；工业基础知识课有安装电灯安装电动机，老师带学生来到轧米厂观看电动机带皮带转动，观察电工安装学校里的电灯；农业基础知识课有化肥农药密植育种，学校请大队的农技员带学生来到大队试验田，讲解水稻的种植与管理；体育课有防空防毒防核、就地卧到、利用地形地物、观察风向、组织分工，老师带学生来到学校外的晒场及地头，训练卧倒、利用地形地物等。还有组织拥军优属、帮助五保户、参观、参加公社运动会等。
周末根据安排，小远与几位同学去雷达部队打扫卫生，雷达部队是樟村附近唯一的驻军，驻地在观村外靠近渎村的溇边。小远他们走出樟村经蛟村，过大桥，前面不远是观村；出观村是一大片田畈，两边是大河江，左是梅山江，右是官渡（河），中间一条笔直的石板路，路中间边上有个石柱，有雕刻，象华表，下面是四角方方的一泥堆，用石板围着，据说是尼姑坟，走得累了可在边上坐下歇脚。直路尽头就是雷达部队，左拐几十米是个溇底，上踏道便是部队食堂，后面是操场有一副篮球架，两旁是两排一层砖房分别是宿舍和机房值班室，操场顶头有一架天线，转动着，周围种着大树，是个开放的营区。小远他们来到营房向值班战士说明来意，后有位联络干部出来，领小远他们简单参观了下，然后来到食堂，帮忙部队打扫卫生并摘菜洗菜，打扫完，小远他们谢绝部队的留餐，返回学校。
数月后的一天下午，小远在老屋河沿头看人家用筝捕虾，突然空中传来一声”嘭“的猛响，抬头望去，只见西北角上空几串白影。晚上大家相互打听消息，说法不一。第二天才从广播中得知解放军在杭州湾上空击落美蒋敌机一架，小远心想这里肯定有雷达部队的功劳。
优属就是为军属提供帮助，小远他们班每年组织同学为村里的军属掸尘。
帮助五保户，从大队里得到名单，班内分组，通常按区域分配；小远他们几个分到的是后樟村的三个五保户，周末大家去家看望一下，过年前后则是帮忙一番；在与他（她）们交谈中，也了解到当地社会的一些情况；小远他们比较关注解放前的事，如日本佬从马山方向进入越城，城里头乱抓男丁，王家山屠杀，据说樟村有一人逃回。后来小远他们专门找到那位老人，他向小远这帮年青人讲起当年的惨案，还心有余悸；据他回忆，当年他们几人被押上王家山的一处崖壁，日寇让他们跪着，拿起刺刀就刺；他眼睛一瞟，心想完了，不就是一个死么；他心一狠眼一闭就滚向山崖，日寇开了数枪，万幸只打中手臂；说到这里，他撸起袖子让小远他们看，小远他们看到手臂上的疤痕。
参观则是选择周边的农业试验田、农机站、粮食收购站、社队厂等，组织小远这批初中生进行观摩，听取讲解。
每年秋季，公社组织中小学生开运动会。运动场地有两处，公社操场和农职校操场。运动会安排一天，自己带饭；其实就是田径运动会，项目无非是跑步、跳高跳远、掷手榴弹。
中央提出：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全国学习解放军。公社学大寨重点抓农田基本建设，小远进城的路上发现土堆越来越少，田地成片，低产田越来越少，灌溉用的机埠、水渠配套成网，多座水泥桥建造起来，泥土河沿改为石板河沿。
越州山区的上旺村成为江南大寨，学校决定初中班进行一次拉练，步行到上旺参观，时间两天，要仿照解放军那样做只背包，即带草席背着棉被再塞上双绿军鞋。大家兴奋极了，纷纷回家做准备。
早上全班学生在两位老师的带领下，一长溜队伍出现在人们眼前，队首同学举着红旗，人人肩上背着各自卷扎的背包、手挎书包，踏上石板路，向东湖方向前行。一路上油菜花盛开，大家走在田畈的小路上，由班长时而率领唱歌定神，跨过石桥，沿着河沿，中午在东湖找个树荫坐下来吃干粮，老师进行简单小结，提出注意事项及下一个目标。简短休息后，大家继续前行，还是沿河边行走，傍晚抵达茶场。在大石桥下的茶场工作间里打上地铺，整理完，一声哨子，大家出屋集合，步行到旁边的师范学校食堂去吃晚饭。天已经黑了，大家排着队沿着马路前行，在一池塘前左拐进入一条两边有着高大梧桐树的沙石路，高高的围墙给人一种压迫感，大家在师范食堂吃了晚饭，然后回到住宿处休息。
一早听哨声大家起床，到大石桥下河边洗漱，吃点干粮，集合哨响，背上背包继续出发，沿越盛公路行进，近中午抵达上旺村。当年上旺社员在大队书记的带领下“八把山锄创大业”，改山溪为田、开荒山种茶，被誉为“江南大寨”。
这是个小山村，村前的大树下，社员已摆放好茶水，老师先去联系，大家简短休息了一下，然后到村食堂吃中饭，木桌上放着盆菜，都是农家菜与家里没两样，饭桶里打饭，大家坐在一起吃饭。饭后在讲解员在带领下，先是参观了村的介绍，再参观了村子和他们的大寨田，上旺是穷山区，上旺人不容易；人有了组织，有了核心，才会有信心，才能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来，这对小远触动很大。
父亲探亲给小远带来一只他用过的矿石收音机，父亲找来毛竹杆，上面穿好天线，绑住立在窗外的墙上。父亲教了一下小远如何使用。晚上睡下，小远就带上耳机，调好频率，听着收音机里播放的节目，有时讲给母亲哥妹听。从这只收音机里，小远了解到不少信息。
一天，小远应约去蛟村找同学玩。过鸭溇左转是直路，这条直路通化龙桥，过桥便是蛟村。路两边都是油菜田，盛开的油菜花一眼望不到边，简直是花的海洋。直路顶头隐约有人影在走来，过了一会儿，感觉是个高个子的的姑娘小远有点惊奇，樟村好象没见这类大姑娘。走近才看清楚，的确是位瘦长的梳着辫子瓜子脸而且长得清秀的大姑娘。“诺好！”，小远打了个招呼，那位姑娘停了下来，看了一下小远，说：“诺是不是住在本家台门里的小远？”，“呀，诺晓得我”小远一脸惊诧，“我当然有数啦”那位姑娘说笑着走过去了。事后小远才知道她哥就是小叔的同学信叔，上次小叔好日当伴郎来过老屋；她本人也将与小远家做邻居，因为她的对象就是住在小蒋家的财哥，财哥中专毕业在省城一家大厂当技术员。这是小远第一次与大姑娘对话，她是小远记忆中的第一位知识型的美女姐姐。
小远来到大桥附近的一户人家屋，同学在家里帮他母亲盘弹钓。小远在门口叫了一下，同学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走出来让小远进屋坐，对他母亲说：伢樟村的同学；母亲对小远说：诺随便坐，我就勿立起来哉。同学为小远倒了杯水，坐下来边干活边向小远介绍着，小远看着他用泡胀的大麦粒当鱼饵，将弹钓插入麦粒中，将线一摆，继续穿弹钓。小远与同学聊了一会，同学看小远要走，就起身说：我送诺出去。小远对他母亲打了招呼，与同学一起出来，来到旁边另一位同学家里，三人玩了下，小远就告别两同学回家。
暑假来临，山老师找到小远，让他去对面的教师办公室。小远来到办公室，山老师对小远说：“假期诺能不能帮大队做点事？”，小远问：“啥事体？”，山老师说：“大队要办双抢报，由农技员陈叔负责，诺管刻印发，报料各队通讯员提供”，小远停了一下说：“好咯，感谢学校和大队给我锻炼咯机会”。
小远回家后从床底下木箱里找出一本如何写美术字的书，学习美术字，找报纸观察人家版面设计安排。双抢开始，小远来到大队间，与陈叔碰头，听取任务安排。第一期由陈叔弄小远作助手并学习着；后面几期则主要由小远弄了。收集好报料，根据重要性和篇幅对其整理，确定后拿出蜡纸，在钢板上一笔一划地刻写起来，刻完再核对一下，然后在油印机上刷上油墨开始推印，印完让油墨干透；叫人分送，后樟村则由小远递送；小远等队长们在家时，上门送报，认识了生产队的大队长和三个小队长。
当时学制初中仅有两年，小远很快结束了初中学习，但高中停招，此时小远不得不考虑做田畈，成为本家中第一位种田人，这是必然还是轮回？迷茫且惊奇的人生由此拉开大幕。
|
|
发表于 2025-5-18 15:08: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