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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人生风流》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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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5-15 15:59:0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罗绘 于 2025-5-16 15:14 编辑

  长篇小说《人生风流》
  
  
  
  第六章
  
  
  冬去春来,时光如流,转眼间淮海已经结束了四年的大学生活。由于在校表现好,一门心思学习,成绩优异,又是中共正式党员,学校准备让他留校任教,但被他谢绝,《北京周报》英文版也主动要他去当编辑,他也不去,北京曾是他多少年来特别向往的地方,因为那是毛主席居住的地方,也是曙光生活的地方,毛主席是他心中光芒万丈的红太阳,曙光是他心中的小太阳,但现在北京却成了伤心之地,想走得越远越好,蒋教授给他写了推荐信,到德国留学。他还有两个心愿未了。1982年6月末,在离开北京的前一天,上午他来到毛主席纪念堂,他站在毛主席遗体前,热泪纵横:“敬爱的毛主席,我看您来了。您生前我做梦都想见到您,但我没那个福份。我在您居住过的地方生活了4年,明天就要走了。您是人民的大救星,是人民心中永远不落的红太阳,望您的光辉继续普照大地,保佑我们国家强盛,人民幸福。”下午,他来到解放军X医院,再见一次他最思念的人,以后就是再来北京,也不见她了。
  下午门诊就诊的人不多,他就是选在这个时间来见她的。他挂了号,来到二楼,在四年前来见曙光的五官科诊室门口停住,曙光不在里面,他很是失望,就连最后见她一次的缘份也没有了!他转过身,往走廊的里面看了看,又见斜对面的一个诊室门口也挂着五官科的牌子,便走了过去,原来曙光在这里,只有她一个人,正拿着笔,坐在一张桌子后面看书。他走进去,在曙光对面坐下。曙光没有抬头,用笔在书上划着,问:“看病吗?”桌上还有一本薄薄的白书面的小书,上面的字是“医学类中级职称考试大纲”。淮海没有说话,看着眼前的这个让他寤寐思念的人:她比以前又更漂亮了,发型变了,两年前在饭店里遇到她还是两条垂肩的辫子,现在是浓黑的长发用发夹夹在脑后,脸型也变了,不再是圆脸,而是瓜子型脸,和她的大姐年轻时很像,两道细细的眉毛,好像修剪过,低垂着的眼睑上眨动着长长的睫毛,富有性感的嘴唇微微张开,仿佛是急于想亲吻,身上处处显示出一种贵族小姐的气质,和长时间被大都市的灯红酒绿所薰染出来的那种风韵……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唉!这样的人,哪是我们一介书生能配得上的。他又闻到了她身体上透过来的香味,那是爱的味道,爱的味道是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可是,他闻到的并不是记忆中的味道,他上次送给她的化妆品她没有用,她现在已经用别的化妆品了,他的心中涌出一阵强烈的痛苦。他以前经常在梦里见到她,拥抱她,她现在就在他的面前,可他们之间隔着一张桌子,虽然只是一张小桌,却犹如一条天河——不!不是天河,天河再宽,也隔不断织女对牛郎的思念,而这张小桌那边的他的梦中之人,却早已成为别人的妻子了,她和梦中的那个人已不再是同一个人。唉!她竟变得那样的生疏,跟她说两句话赶快走吧。
  曙光把书推到旁边,随手拿起淮海的病历,抬起头正要说话,立即像冰雕一样凝固了,微微张开的嘴合不拢,惊讶得两眼直看着淮海,淮海好像又见到了当年她第一次看见他时的那种目光。“看眼前,是何人?又面熟来又面生……”她手中的笔掉到了桌上,又滚落到地上,淮海俯身捡起笔,放到桌上。曙光还在看着他,目光中的惊讶变成了艾怨和悲伤。
  “淮海,是你?”
  “是我,曙光。”
  “你怎么来了?”
  “我在北京上大学,已经毕业,来看看你,明天,明天我就要……”他哽住了,然后长吸了一口气,将话说完:“明天我就走了。”
  “淮海,你怎么到现在才来看我。我知道你在北京,找过你,可是到处找不到你。”
  泪水从她眼里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滴到淮海的病历上。她掏出手帕擦眼泪,但眼泪控制不住往外流,她站起身,对淮海说:“你稍等一会。”然后到后边窗旁的衣架上拿了一条毛巾,面朝着窗外捂住脸,两个肩头微微颤动。过了一会,她回到桌边,有一个病人来看病,她给病人检查后,过去关上了门。
  “你在哪个学校?”
  “人民大学。”
  “人民大学?”
  淮海回避着她疑问的目光,看着桌面,“她对我的感情没变,可那又有什么用呢?”他看到曙光手腕上的手表,是一块欧米茄手表,而不是他当年留给她作纪念的上海表,她曾说见到表就如见到他一样,现在上海表哪去了?可能早被她扔了!是啊,上海表怎能与瑞士表相比呢?她的罗马表我还留着做纪念呢,看来已没有意义了,回去后寄还给她吧。他抬起头,看了曙光一眼,这是看她的最后的一眼,将一个信封放到桌上。曙光疑惑地看着信封,从信封里取出一张信纸,上面写着4句诗:
  
  夜夜梦魂总见汝,
  眼前已非梦中人。
  从此天涯音信断,
  悔将密约负终身。
  
  曙光抬头看着他,目光中充满了眷恋和悲痛。淮海不忍再看,站起来说:“我走了。”
  “你等等。”曙光急忙说,走过来拉住淮海的衣袖。“淮海,你别走,我还有话要和你说呢。”
  淮海说:“我来是想最后见你一面,已经见过了,也该走了,咱们各自珍重吧。”
  曙光松开手,又流出了眼泪,这一回她没有去擦,任凭泪水从脸颊上流淌到地上,看着往门口走去的淮海说:“淮海,现在你连话都不愿和我说了吗?你就这么绝情!”
  淮海停住脚,又转回身,强忍住心头的悲痛,说:“我如果绝情,还来看你干什么?”
  “那我们能再谈一会儿吗?”
  淮海点了点头。
  曙光急忙说:“你先到下面等我,我马上就来。”然后匆忙脱下工作服,对着墙上的一面镜子,擦掉脸上的泪痕,理了理头发,仔细地端详着自己的面容,然后从衣架上拿下一只皮包,关上门走下楼去。
  曙光领着淮海走出医院大门,穿过人行横道,来到对面街上,往东走去,走到医院宿舍大院门口时,她说:“我的宿舍就在这个院子里。”
  淮海说:“我第一次来找你的那天晚上,在对面的公交站台站了4个小时,望着院里亮着灯的窗帘上的人影,不知道你在哪一个窗帘后面。”
  曙光惊讶地睁大眼睛问:“真的吗?我听了真难过。淮海,真对不起,我晚上从不出门,那晚要是出来该多好。”
  她一边走路,一边不住地转头看着淮海,说:“就要回家了,头发剪得清清爽爽的,胡子也剃得干干净净的;戴眼镜了,淮海,你戴秀琅镜真好看,很儒雅,像个教授。多少度。”
  “一个300度,一个250度,再加散光。”淮海闷闷不乐,无法释怀。“我送给你爸爸、妈妈和大姐的东西,他们都收下了吗?”
  “都收下了。爸爸对你印象很好,他向妈妈和大姐问了你的情况。大姐收到旗袍也很喜欢,说你还记着她,没办法向你表示感谢了。”
  “我崇敬你爸爸,也喜欢你们一家人,但我们这种人高攀不上。”
  “淮海,我想知道,你那天已经到了医院,为什么不见我呢?在北京4年也不来见我,在街上遇到还回避。我们虽然不是夫妻,但还是好朋友呀,以前那段感情难道你已经忘了,分别那么多年,你就没有话要和我说吗?”
  “我到学校的第一天就到这儿来想见见你,我就是为了见你才到北京来的。那天我先在门诊见到了你,后来在门诊外面坐了两个小时等你下班,可是你下班后从我身边走过,看也没看我一眼。”
  “真的?”曙光又一次惊讶地问。“淮海,真对不起,我没看见你,我日夜望眼欲穿,想见到你,但你到了面前我竟未能看见。”
  “我坐在路边的椅子上,就我一个人,很显眼,别人都能看见,为什么就你看不见,你心里已经没有我了,所以眼里也没有我了。”
  “淮海,真对不起,我心里怎么会没有你呢,真的是没想到你会在医院,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再来见我了呢。淮海,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你丈夫的妹妹苏小妹告诉我的。”
  “怎么偏偏就碰上她呢?”
  “你不用担心,她不知道我和你的关系,我没有和她明说。”
  “她知不知道都无所谓。我知道你回避我的原因了,是她说我已经结婚,你怕影响我的家庭关系。”
  “不是!我并不怕影响你的家庭关系,我们认识时,你的丈夫还不知在哪里呢,我没有影响他,是他影响了我。我原想把属于我的再夺回来,但不是他的问题,而是你的问题,因为你已经不爱我了,如果我去见你,你或许仍然对我很客气,或许对我还有点儿情谊,或许也会给我买东西,对我说两句安慰的话,或许也会说服丈夫,请我到家里做客,陪我去游览长城……但回到家后,又亲密地和丈夫生活在一起,丈夫问你:‘今天出去很快活吧?’你说:‘亲爱的,别多心,他只是我以前的一个普通的战友,我不可能和这样的人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他也只是顺便来看看我,我也只是尽尽战友的义务,我的心里有谁,难道你还不知道吗……’你说,我会受得了吗?”淮海这几年心中的怨屈,像决堤的洪水,全都倾泻了出来。
  “淮海,我在你心里竟成了那样的人,你就不能把我想得好一点吗?”
  “曙光,我心中的圣洁的女神,我最亲爱的、日夜思念的梦中之人,突然成了别人的妻子,你说,我还能怎样想呢?”
  “你真的还日夜思念我吗?”
  “我真是作贱,人家早就把我忘得干干净净了,我还想着人家。我也想通了,其实我就是个保尔,这话我在部队时就对你说过,你还不准我说,但现在不都应验了,只是冬妮娅最后见到保尔,只剩下怜悯,你对我还能有一点儿旧情,我也该知足了。”
  曙光委屈得眼泪汪汪地说:“淮海,我对不起你,但我真的不是你说的那样,我的心一刻也没忘记你。”
  他们默默地来到一个街心公园,在僻静处的一条长椅上坐下。
  淮海说:“我今天来见你,是因为我们毕竟曾有过一段感情,虽然是镜花水月,但我忘不了。如果你以后也愿意记住那段感情,我感谢你,但如果你早已把那段感情忘了,那就算我自作多情,就算我没来,以后也绝不会再来。”
  曙光说:“淮海,你是在怨恨我,但你知道我心中的痛苦吗?我能向谁说呢?就是写一封信也没处寄。唉!算了,反正我已说不清了。我很想知道你的夫人是个怎样的人,淮海,你能对我说说吗?”
  “夫人?”淮海说,“‘小生二十五,衣破无人补’,我都28岁了,还是光棍一条。”
  “你不是已经结婚了吗?”
  “你知道我结过婚?”
  “淮海,我到你们黄海找过你。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你跟我约定到北京来的,可为什么突然结婚了呢?难道以前你对我的爱都是假的!这个问题一直梗在我心里,我是又想知道,又怕知道。”
  淮海就将郑丽的事详细地告诉了她,最后叹了口气说:“小时候,算命先生说我桃花运旺,将来会沾女人光的,谁知道桃花有意,流水无情,都漂走了。”
  听了淮海的叙述,曙光急切地睁大眼睛望着淮海问:“那你还是单身一人?”
  “对影共两人。”
  曙光仿佛无力承受心中痛悔的重压,弯下身体,两个胳膊肘支撑在腿上,两手捂住脸,身体颤动,像珍珠一样的泪珠从指缝间流了出来。
  这个当年那样开朗、活泼的小姑娘,现在竟变得这样脆弱、忧伤,淮海心中涌出无限的爱怜。夜幕降临了,街心公园一盏盏相隔老远的路灯亮了,灯光朦胧,仿佛从地底下一下钻出来许多人,大多是成双成对的青年男女,有的坐在椅子上,有的站在树下,都拥抱着,社会风气已悄悄地发生了变化,在几年前,年青人牵手还要遭到众人的侧目,而现在大街上,光天化日之下,也可以见到男女勾肩搭背、卿卿我我。在他们旁边不远的地方,有一对青年男女在争吵,女声尖锐激动,“喳喳喳喳”像喜鹊,男声低声下气,“咕咕咕咕”像鸽子,随后姑娘把脚一跺嚷了一声“喳喳喳喳”,一扭身快步往公园出口处走去,小伙子赶紧应了一声“咕咕咕咕”,小跑着跟在身后追去……淮海目送着那个小伙子,心想:看他惊恐得像个兔子,现在的姑娘脾气真大,我们大院的那个炊事员的姑娘,嫁了个部队排长,就像当了皇后娘娘,眼睛瞪得像是钟馗打鬼,张口就骂,连自己的内衣内裤都要丈夫洗。曙光可从来没对我高声说过一句话,我不高兴的时候,还处处迁就我,全没有一点高干子女的刁蛮。她可不是没有个性,她在家里,是父母和哥哥姐姐最疼爱的人,她对我这样,是因为爱我,现在她对我还是这样。她是知道我已结婚、却并不知道我已和郑丽分手,才和别人结婚的,我错怪她了,我先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她的心比我还苦,但她一句也没有抱怨我……他拿出手帕擦了擦眼泪,轻声说:“曙光,不哭了。”
  曙光直起身体,接过淮海递给她的手帕,擦着眼泪,抽泣着说:“淮海,我好像做梦一样,怎么糊里糊涂就和别人结婚了呢?我以后怎么办呢?”
  淮海黯然以对,他愿意为曙光做任何事情,甚至献出生命,但这事他无能为力,任何人都无能为力,就是真有来生,老天爷也不一定能让他们再次相遇。
  “淮海,后来你就没想过再找一个吗?”
  淮海凄楚地说:“我到哪儿找呀?”
  “你身边应该不会缺少漂亮姑娘的,学校也有那么多女生,难道没你喜欢的?”
  “曙光,这不是简单的喜欢不喜欢的问题——你丈夫对你好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那天我只见到他的背影。”
  “他对我很好。西北人,比我大5岁,现在是G兵部政治部的干事。”
  “我知道你找的人肯定比我强,不然你也不会要。孩子多大了?你看我,也没想到给孩子买东西。”
  “我没孩子。”
  “结婚4年了,怎么还没生孩子?”
  曙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淮海,我结婚还不到两个月。”
  淮海惊问:“怎么,你不是1978年‘五.一’结婚的吗?”
  “原是准备那时结婚的,收到你送来的东西后,我也就没和他去领《结婚证》,后来又准备在1980年国庆节结婚,也还没领《结婚证》,那天在王府井是去买结婚物品的,又遇到你。直到今年‘五.一’才结婚。淮海,你两次在关键的时刻阻止了我,为什么第三次没出现呢?”
  这回轮到淮海痛悔了,痛悔的利刃,割着他的心,“北京城那么大,有那么多人,我在来北京的第一天就遇到苏小妹,以后又在大街人群稠密之处遇到曙光,其实就是老天爷也不忍心再让我们分离,让我们有机会将误会消除,可我都干了些什么啊!惹得老天爷发了怒,将我们的幸福大门彻底关闭了。”
  “淮海,我不是怨你,我是悔恨,如果现在我还没有结婚,该有多好,两个月时间就毁掉了我们的终生。”
  “我是痛恨自己。”
  “淮海,你别自责,终归现在是我对不起你。我们已经不能在一起,但生活并没有结束,你因为我耽误了这么多年,我想给你介绍一个,我觉得这个人跟你很合适,她曾经爱过你,你也喜欢过她,你愿意吗?”
  “曙光,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我的梦中之人成了我的婚姻介绍人,我无法接受。”
  “给你介绍,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但这是没办法的事,以后你不要忘记我就行了。”
  “等哪一天我感情解冻再说吧。”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所以我求求你,别让我离开你,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在他们身后,有一只录音机在唱着邓丽君的缠绵的歌。
  “淮海,你明天什么时候走?我去送你。”
  “6点35分在前门车站上车,很早就要起床赶公交车,你来不及,不用送了。”
  “我怎么能不送呢!你不用乘公交车,我叫苏东山开车送我们去。”
  淮海的血往头上涌,挥了一下手,断然说道:“不用,我不想见到他。”
  “那叫他把我送到学校门口,然后我们乘公交车去车站。淮海,你不能留在北京工作吗?那样我们也能经常见面。这事我可以办到。”
  “我们现在这种状况,见面不如不见。我回去准备准备,然后还要到德国去留学。”
  “什么!”曙光一下挺直身体,抓住淮海的手,好像他要跑掉似的。“淮海,你要远走高飞了,以后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曙光的手仿佛有电,淮海颤动了一下,一股电流迅速流遍了全身,随后又化为冰冷的伤感,他想抽回手,但曙光紧握住不放。他说:“临走之前我再来看你,在国外也会给你写信的。其实我也不想出国,我已28岁,在外飘泊得太久了,想回家陪陪父母,特别是父亲年纪大了,战争年代头负过伤,1961年我才6岁时医生就说他活不到几年了,我在外一直为他担心。但我还有大半辈子要过,不能没有情感寄托,我以前的情感寄托已被毁灭,我需要新的情感寄托,这几年我一直在苦苦寻觅,我要到外国去寻觅……”
  曙光把淮海的手握得更紧了,说:“你是到外国去寻找爱情?”
  “不是,我已经不需要爱情,我是去学习经济理论,经济理论就是我以后一辈子的情感寄托,我不能再失去她。”
  曙光松了一口气,说:“你不能就在北京读研究生吗?”
  “在国内已学不到什么新的东西,研究生的课程我都已学完,论文也写过好几篇了。”
  “淮海,我真想跟你一起去,工作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去照顾你,你每天学习结束后,我们就这样坐在公园的椅子上,我握住你的手,一直坐到夜里。”
  “唉!我们没有名份,不然一起去真的多好啊。我没想到现在的文凭会这么热,当时上大学只是为了能和你在一起,曙光,是你给了我参加高考的动力,又是你使我在学校努力学习,被推荐出国留学,如果不是你,我可能一辈子也就是个初中生,我还得感激你。就是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无法改变,希望能长相忆。你回去吧,你丈夫也该到家了,明天你也不要送我了,我们就此告别吧!”
  曙光说:“淮海,明天不走行吗?我担心以后真的见不到你了,我们还有许多话没说呢。”
  “就是永远不走,话也说不完,多留几天又能怎样呢?”
  “我请几天假,再调休几天,我们可以在一起待一个星期。淮海,这是我对你的最后一个请求,你不能答应我吗?”
  “好的,我答应你。”
  “这几天你就不要回学校了,住我们医院招待所,这样我们可以有多一点的时间在一起。”
  “我明天来吧,洗漱用具和换身衣服都没带。”
  “不用,我给你在招待所小卖部买。”
  “他不查问你吗?”
  “我和他不住在一起。刚结婚的几天,他在家里老是毛手毛脚的,我受不了,就又回我宿舍来住,只是每周星期六晚上回他那儿住一夜,第二天到妈妈家过一天,晚上到医院值班,我就是为了回避他,要求星期天夜里值班的。”
  曙光的话,让淮海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忌妒:和曙光相处那么多年,两人总是偷偷地在无人的地方见面,在军区后方医院住院时,每晚都在医院的一个最偏僻的地方待到半夜,只和她拥抱过、亲吻过,就是拥抱、亲吻也是规规矩矩,从未对她毛手毛脚的;一次在山洞里躲雨,全身都被淋湿,她把衣服脱下,擦身上的水,他在洞口给她看着人,没有回过头看她一眼,没有抚摸她的身体一下。而现在,却是别人在对她毛手毛脚的。他酸溜溜地问:
  “今天不是星期六吗?那你要回家了。”
  “不忙,他下午5点钟开车来接我,让他等着吧,待会儿我们去饭店吃饭。淮海,我回去后,他如果不在我宿舍,我就把门拴上,他再来敲门我也不开,今晚不回去,我今天例假来了,明天一早到招待所找你。如果他在我宿舍,我只好跟他走,淮海,我本该是你的人,现在却成了他的人,我没办法,但今晚回去也没关系,我例假在身,他能把我怎么样?明天上午我就稍迟一点去找你。”
  淮海想:例假来了又能怎么样?丈夫难道就不对她“毛手毛脚”了吗?就算今晚没事,还有下一个周六,每周都有一个周六,他们是夫妻,还能指望能保住贞洁?我又何必吃这陈年的醋呢?但不吃也得吃,天下的女人都与我无关,唯有她放不下。他又想到在部队时,营区东边村子里那个少将的警卫员对他讲的事:他的老婆和他在一起生活了几年,后来离他而去,成了别人的老婆,每夜都躺在别的男人的怀里,他想碰一下也不可能了。我连那个人都还不如,我和她过去拥抱过,亲吻过,她也有过以身相许的念头,说等结婚后好好地报答我,但她现在跟我已是不可能了,永远不可能了,唯有忍受忌妒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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