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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

父亲传记

已有 1296 次阅读2016-3-17 19:22 | 传记, 艺为欢, 父亲传记, 湖南科技职业学院

父亲传记

【艺为欢  2016-3-16

 

      父亲现已七十有三,刚过一米六的个子,身单体弱,长年绷紧着脸、不苟言笑,似乎别人总欠他什么似的。当年爷爷躲壮丁时父亲在他外婆家降生,鬼子投降后和三叔由箩框挑回来的,他们兄弟五人中排行老二。

      父亲从小学习用功、成绩优秀,12岁时参加了“送字上门”的扫盲活动。568月考入攸县二中初中部学习,第二年到黄沙桥修水库,被老百姓称为“娃娃队”,并利用暑假不回家的机会帮学校搞基建、到醴陵符田鸡公山担石灰,15岁时在东乡湖南坳大炼钢铁,不久又来到酒埠江修铁路。59年考上了攸县二中高中部学习,这段时间正是国家最困难时期,在“冬闲”的日子里,与同学们以班为单位到野鸡山上挖“国根”,晚上用火焙干磨成粉做成斋,令别人非常羡慕。当时,爷爷恰在离校不远的皇图岭养路,父亲经常到爷爷那吃红萝卜、麦子斋。62年父亲高中毕业,因高考太难,全年级也仅考了一个大学生,不过当时同学们也并无上大学的强烈欲望。

      毕业后回家搞农业生产,63年正值旱灾,父亲到苦珠山贩姜、到衡山草市贩卖茨菇,后来又到峦山石灰厂担炭烧石灰。一年后,根据上级要求,父亲在本地办了夜校,并成立毛泽东思想宣传队,经常到大队演出。64年下半年开始到吴家垅代课,第二年在书记的动员下、在爷爷的劝告下,父亲到了大桥完小代课。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不久,父亲担任学区文化革命委员会主任,积极响应毛主席号召,宣传毛泽东思想。70年被学区唯一选派到湘潭师专理化专业学习,因国家需要,学习时间由两年压缩到一年,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三峰中学任教,两年后又调到大桥中学(高中)并担任教学辅导员,后一直任数理化教学,并于86年开始任大桥中学校长,后又获得了高级职称,2003年元月退休。父亲从事教育工作数十年,又是有几十年党龄的老党员,评优评先无数,桃李满天下,很多一家三代都是他的学生。

      父亲很勤快,一年四季很难看到他闲下来休息过,平时在学校上课,闲时就在田间忙。父亲体弱,像犁田这样的重活很难应付,有时看着他赶着牛在田里打转转,母亲非常纠心,只好让我们兄弟俩去把会犁田的舅舅换过来,但平时田间的管理、种菜等基本上由他完成,我们兄弟俩虽然也跟着干了近二十年农活,但至今也搞不懂播种、施肥、喷药、收割等农田的管理规律和方法。八十年代,我们一家四口蜗居着四间小屋子,建新房迫在眉捷,那时我们大清早就得跟着他到后山上挑泥土、挖地基,有时一到天黑,他下班顺便从山冲里弄来了一大车树,我们得赶紧去背。89年,我和哥哥都已经到里县城上学,父亲把母亲叫到学校经营了校园商店,父亲会做包子、会泡油条,他俩起早摸黑,卖早餐、卖杂货,父亲除了要上课,还得与母亲搞餐饮、经营商店,尤其还要经常天不亮就得骑车绕着山路到几十里外的镇上买面灰,筹备了十多年的新房终于在92年落成了。退休后,父亲歇不住,种了很多菜、装起了自来水、改造了厕所、把路面也硬化了、房子也重新装修了。2003年,为了帮我带小孩,父母都来到了株洲,帮我打理家务、接送小孩,虽然有一万个不愿意生活在城里的理由和想法,但他们断断续续跟我们生活了七、八个年头,直到小孩长大。

      父亲做事认真是出了名的,任何一件事在他手里必定会精打细磨,经常慢的让人无法容忍。记得79年他买了一部单车,每天下班回来无论迟早,必定会将车子抹了又抹,以致十余年后竟然还崭新如初,后来买了一部摩托,更是当成心肝宝贝,用了近二十年还难看到旧痕,别人看了都不可思议。父亲会理发,他们兄弟一直交互剪头,每次帮我理时,他都会细到一根都不能余、一根都不能长,头上剪得整整齐齐、脸上刮得干干净净,坐在凳子上的我经常会被他“折磨”得慢慢睡着了。父亲也特讲究,跟我在城里生活时,每次饭后厨房案板上擦得清清亮亮、没一滴油污,家里地板更是整天拖个没停,容不得半粒灰尘似的。

      父亲爱好修理,也是电工。家里损坏的东西,在他手里肯定能复活,家里机械、电子的维修工具仪器一大堆、应有尽有,单车、摩托车、家用电器等等,似乎没有他修不好的,他有时也帮别人新居装灯,我们住在一起时,家里家俱损坏、下水道堵塞、电器失灵、线路故障等等,根本轮不到我去发愁,可他们回乡下后,这些问题一段时间里还真让我束手无措。

      父亲是个古板的人,从来不追求穿着打扮,一直要么就是那灰色或黑色的中山装、要么是那白汗衫,很多衣服穿了几十年都舍不得丢。父亲是我的物理老师,但我很怕他,我门门课优秀,可就怕学物理,再不懂我也不敢去问他。课堂上他很严肃,几乎听不到他会开玩笑、讲笑话,讲课认认真真、板书规规矩矩。我从小酷爱音乐,经常唱唱、吹吹,可父亲对此似乎非常反感,我只能躲着他唱歌,有时被他碰到了,我得赶紧停止,上高中时,同学老师们都认为我很有天赋、强烈动员我考音乐学院,我回来征求他的意见时,可他的一顿讥讽给我当头拨了一盆冷水,在他心里,只要考大学才是正道,而唱歌搞艺术是不务正业。

      父亲有些很好的生活习惯,每天中饭后,无论多么忙他都一定要午睡,有时事情急得母亲发火了,但父亲仍照睡不误,我们兄弟俩小时候往往跟着睡、慢慢也养成了“不午睡大脑会短路”这样的习惯。父亲吃饭很有讲究,一日三餐无论味同嚼蜡的菜、还是香鱼嫩肉,无论病痛烦恼,还是心情愉悦,他每餐都会不多不少两碗饭,直到13年被送进重症监护室,无法饮食,我们才略过一些心酸。但父亲也有些不良习性,虽然在学校,但我从来没看过他打过球、跑过步、搞过任何体育锻炼,也很难看到他会在公开场合下会高谈戏言、开怀大笑,而经常看到的是他板着脸、手里夹着一根烟,虽然也因此与母亲吵过架,但烟瘾太重,长年咳嗽不止,慢慢地落下了严重的肺病,如今更是受尽折磨。

      作为老师的父亲,对我们兄弟俩的学习很重视。记得初中时我迷上了看小说,被他发现后狠狠地揍了一顿,上初三时,我化学入不了门,父亲很着急,就托化学老师专门为我补课;记得我进初三前,虽然成绩优秀,但作为校长的他,为了我能稳妥考上中专,要我初二复读一年(注:当时政策是初三复读不能考中专),当时带动一批成绩较好的同学都主动留级复读,可就在我中考分数远超中专线时,政策竟然改为:凡学四年的都不能上中专!那天晚上,父亲跟我说,虽然可以通过关系进中专,但我们不能带头,我无奈踏入了一中的校门;记得上高中时,有一次为了迎接考试,国庆假我没有回家,在县城堂兄的小屋子里看书,听到楼下喊,打开窗口一看,父亲竟然背着一袋子米满脸大汗、气喘吁吁来了,那一刻我两眼模糊了;记得那年高考,档案被某高校调走了,但那“畜牧水产”专业对久盼跳出农门的我来说太难接受了,从不求人的父亲无奈天未亮就赶车去湘潭大学找他身居要职的学生帮忙,我们在家焦急地等到晚上9点多,才看到黑暗中父亲风尘仆仆回来,他兴冲冲地告诉我们:我被录取到湘潭大学机电工程系本科,这真是让我们异常兴奋,可后来因为没有档案只能复读;记得复读那年,我严重失眠、厌食、咳血,高考体检结果出来,我患上了严重肺结核,医生强烈要求我立即住院治疗,父亲从乡下赶来,非常沉重地要我留着命回去,后来在我的要求下,他把外婆请来,在离校不远的外婆弟弟家专门为我做饭,边治疗、边迎考,那年我终于踏入了梦中的大学门。在我去上大学的先天晚上,他把自己唯一的一双带毛的看起来高档的真皮鞋,擦亮擦亮给了我穿。

      其实父亲也并不是从来就板着脸、愁着眉,也有心情愉悦、有说有笑的美好时光。在他任校长的那段时间,也常常会看到他跟同事之间开开玩笑、拉拉家常;在乔迁新居、我们兄弟都考上大学后,我们回来看到他经常会满脸春光、喜形于色,从此我吹吹唱唱再也不用避着他了;在我们成家后,他经常会被两个孙子逗得哈哈大笑、怡然自得;在我与哥哥工作稳定、日子渐丰时,他的脸上时时会挂着微笑。可就在这几年家一切都顺心顺意、日子越过越红火之时,2013年五一假中,父亲不幸中风倒地、意识模糊、几不能语,在县医院急救几天不见好转,转入市中心医院,住了半个月回家,现除口齿偶不清外基本恢复正常,但已经明显衰老了很多。

      父亲不打牌、不喝酒,不善于与人交往,也没有其它兴趣爱好,现在身体又虚弱,在单调的农村生活中更显孤独。前年,我买了电脑、装了宽带,教他上上网,哥哥还买了智能手机、iPad给他消遣,我几乎每天一个电话,或者视频聊天,向他们问候、聊聊故人往事,也经常汇报一些开心的消息,甚至帮他找找曾经的同学。

      往事一幕幕,父爱一缕缕。从前,在父亲那忙碌的身影中,我们不知道家的温暖是什么,在他那瘦弱的肩膀上,我们从来没问过他挑起的担子有多重,在他那张肃严的脸上,我们从来不知道父爱是什么。而今,我们也已为人父,有暇在时光的缝隙中不断地去寻觅、在沧桑的岁月中静静地去梳理、在逝去的光阴中慢慢地去品味,终于让我懂得了父爱——就如山间的那片清泉,没有波澜,只是一直在那静静地流淌,没有污染,历经岁月的风尘依然纯洁明净,没有止静,一直缓缓流向那汹涌的大海,最终溅起朵朵美丽的浪花。


路过

鸡蛋

鲜花

握手

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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