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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

谢光贤经典中短篇小说集《悲欢离合》 第八部 峭 岩 流 水

已有 78 次阅读2021-11-27 22:40

 谢光贤经典中短篇小说集《悲欢离合》       

         第八部 峭 岩 流 水

             —一个山乡妇女的遭遇

                    谢光贤 

       历史在前进,但也在误会……。真理会

被当成谬论,谬论也会被捧为真理。马寅初

和他的‘人口’论被历史误会,导致了中国

人口的极度膨胀……,尔后以控制人口增长

的计划生育又演义了多少岀人间悲剧。历史

发展到今天,仍然会产生误会—

        误会—必然给芸芸众生铸成人生的悲剧,

但天晓得该怎么办呢?……我们却不能误会

历史呵……!

                       —作者题记

县城到区、乡镇的盘山公路在哲寨断了头,这里离我的家住地还有弯弯曲曲坎坎坷坷的三十里毛狗小路。也是暮秋时节,一小块一小块镶嵌在陡坡斜崖间的黄泥土地也光禿秃的了,一梱一梱一棚一棚干枯的包谷草点缀在黄泥巴地里。山坡上崖头顶上也是枯竭一片,斜阳把那金光撒在上面,在蔚蓝苍穹的衬托下,更是闪闪耀眼。我背上的旅行包也足有四十多斤,累得我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一步步艰难的爬蹬着那在悬崖峭壁间转去转来的石梯……。好不容易爬上了丫口,我深深的吸了口气,把旅行包甩在地上,一屁股坐在岩石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仰着脖子往嘴嘴里灌着军用水壸里的冷浓茶水,用手绢擦着如泉水般涌冒的汗水……。这时太阳象一个黄金磨琢的明镜,也慢慢的掉进了苍山云海,为淡云群山大地抹上了一层金辉……。翻过丫口,我的祖居地猴寨的几十户人家就散居在山坳坳里。居高临下,我俯瞰着也离别十五个春秋的山寨,党的政策确使这个小山沟发生了变化,原来的破旧黄土泥墙房大部分都换成了青石墙茅草顶或青瓦盖的小院落了,还有几间钢筋混凝土平房……。这时也是猪牛马羊进圈的时候了,阵阵吆喝声震荡山谷,里间还夹杂着姑娘小伙的嘻闹声……。

“老乡,请把你的背包移一下,你也请往崖脚靠一靠,怕牲口撞着你。”这尖细的声音好耳熟,我慌急的抓起旅行背包,帖在山崖脚边。这是一个三十二、三的妇女(我是根据她的嗓音估计的,看她的面容也足有四十七、八岁了。)高挑的身材,瓜子脸上也刻滿了皱纹,高鼻梁溥嘴唇,黄黑的牙齿(这是我们本土人的特征,由于水土关系,男女十七、八岁始牙齿就逐渐变黄变黑了。)柳眉下蓝宝石似的一双杏眼闪闪发光,还显示着她青春的艳美。头上包着自织自染的青丝帕,身上的粗蓝布衣裤也洗得发了白,补了好几个颜色不一样的补丁。脚上一双草绿色解放鞋也用五颜六色的布补了又补,戴着青布短围腰,肩背上披着包谷壳叶编织成的背垫。背上揹着边口也破烂了,不知用了多少个年头的竹箩,牛马粪也冒岀了破箩口。左手提着粪筐,右手怀里抱着一个不到周岁的娃娃。娃娃虽然干干净净的,但穿的却是补钉加补钉的破衣烂裤,这衣裤显然轮换了好几个孩子。我一眼便看岀,这还是山区的贫困户,她吆喝着一头老母马和一头小马驹,一头瘦骨嶙峋的牛,十多只山羊毛羊在我面前走过,消失在暮霭中……。好面熟呵,我抓耳挠腮的猛然想起来了,这不是香莉吗?她路过我面前时,木呆呆的看了我几眼,可他却没有认岀我来,只是喃喃的说对不住…对不住……。

这是香莉吗?我怀疑起我的感官来了,怎么可能是她呢?可她眉宇间那颗明显的肉娡那身段那脸盆那眉毛那眼睛那……,确确实实的是她啊……。我揹着旅行包,蹒跚地走着寻思着,蓦地,过去的往事象海潮驚涛拍岸撞击着我的心……。

人在童年时的记忆,就象雕刻存在岩石上的图案文字,不论经过多少年的风吹雨打酷署寒冬,痕迹还是那样的清晰,童年时在脑海里的记忆,是不会忘却的……。我们家兄弟姐妹多,虽然解放了,可经济还是拮据的,生活也是困苦的。所以,我九岁多了还在放牛捡粪。香莉父亲是清末民初秀才,解放前是当地大地主家的红鼻子师爷。生活虽然也清苦,但她是独生女,加之书香门第的缘故,六岁时便入了学堂。她与我家仅隔几步路,看着她揹着用毛巾缝制的书包上学去了,我心里犹有小虫子爬难受极了。我放牛上山路过那地主宅院改修的小学校,朗朗读书声实在诱惑人。每次我都要站在窗外听,赶着瞎念几句……。有一日,我手抓木窗框添破窗纸,看见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先生手握竹棍指着黑板上的字在一句一字的教朗读课文,我也禁不住全神贯注的看着黑板上的字跟着朗读。我突然觉得手痛入心骨,低头一看,原来是寨子里的憨老湾用石墨盘敲我的双手。我疼痛难忍滑到了地上,双手指破了皮,流出了血,我痛恨得牙痒痒。我忍住疼痛爬上了学校恻边的石坎上,检起一个石鸟蛋大的石头甩进了窗洞内,车转身没命的奔跑着,不多时便隐没在山林中了。但不到一个时辰便被抓获归案了。先被父亲狠狠的搧了几耳巴,随即一手倒提着我的后衣领,一手拿着竹条没头盖脸的抽打。这一顿抽筋面条确实够我吃的了,父亲一边乱抽乱打,一边唾沫橫飞的骂着。到了我家破草土墙房外面,我才一眼瞥见香莉的额头用白毛巾裹着渗出了血水。原来我这一石头没有打着憨老弯,反而把香莉的额头打破了……。父亲吼叫我跪在门外的沙石地上,倒霉透了的我幸好由香莉父亲—那位白发银须的老先生和她一副菩萨心肠的母亲作保,我才幸免逃脱了更加严厉的惩罚。

不几天,我由黄老师垫付了学杂书费,插班二年级开始正规读书识字了,书还是黃老先生的教本。我与读书可能是五百年前结下的缘分,开始几星期有点儿吃力,可不久便后来居上,居然成了全班全年级全校全公社第一名,香莉名列第二。但她的朗诵能力却实在绝得很,不论是用方言或普通话,读起课文来富有感情,发音标准悦耳动听。我呢,字写得好,连全校的老师也逊一筹。自不然,我和香莉都成了忌妒的众矢之的……。我们一起上学放牛马捡粪割草形影不离,如兄妹又似鸳鸯一对……。双方家长在众人的撮合下,就包办的为我倆定了婚。当时我们还不知道是啥回事,不晓得害羞也不忌讳,自不然若无其事亲亲密密……。

日月如梭,一恍也升到了五年级,我长捯了十四岁。香莉想当个播音员,让她的声音响彻神州大地传遍世界……。我呢,梦想当个大作家或大记者……。金色的童年美好的理想,在我们的面前闪耀着灿烂的光……。可是一场暴风骤雨—史无前列的文化大革命开始了,人们的思想灵魂受到了洗涤冲击,也破灭了我们理想的梦……,泯灭了希望之光……。在这场翻滚着的波涛中,我‘荣任’了全公社学校的红卫兵队长,连升‘司令’,工农商学兵造反派‘总指挥’……。唉,真可谓‘官’运亨通飞黄腾达也……!破‘四旧’,立‘四新’,砸山神庙里供的菩萨,山农们神龛上供的观音啊财神啊……,这些神佛都遭了劫,在火光中转回天堂……。公社党委会是地主老宅,雕龙画凤神兽图案楹联,也在本‘指挥’一声令下,被干干净净的铲除了……。正当我‘仕途’赫赫的时候,香莉家却正厄运触头,她父母被划为九种阶级敌人牛鬼蛇神。她属‘黑帮’子女,当然没有资格参加这样的革命,而且还戴上了一顶白专典型的帽子……。她那鹅蛋形的脸上失去了美丽的笑容,妩媚的大眼失去了光泽,银玲般的话语歌声也消失了……。

我正春风得意之时,一件意外的打击让我看破了红尘,弃‘官’归田务农了。那是一天中午,六月的太阳象火样炙烤着大地。几位教师率领着一群学生押着挂着黑牌的黄校长—我的启蒙老师到了公社‘红指司令部’,请示参加县封资修反动教育路线当权派的批斗大会。看着白发斑斑的黄老师峋嵝着腰骨瘦如柴,背上揹着捆成一扎的七、八十本书籍,足有三、四十斤。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肯定是吃了不少拳头耳巴,他大汗如雨气喘急促,目睹此惨状令人潜然泪下……。从事了三十多年教育的他,到底有啥过错呢?我替他把书从背上取下,瞥一眼全是中外名著……。酷爱文学艺术的我怔住了,不知怎么办好。突然我父亲领着山寨里的百十多位男工妇女闯进了‘司令部’,不问青红皂白,在我这个十三多岁的‘司令’、‘总指挥’的脸上煽了重重的几耳巴,唾沫横飞的指着我的鼻梁骂开了:“你这没心没肺的狗日的黑心肝毒肠子,不是黃老师,你能认得那几个狗脚迹?你要把黄老师抓进城去斗,你就来先抓老子,先斗老子!黄老师在我们那穷山沟几十年教书育人他有啥罪?走他娘的,跟我们回寨子,看那个狗日的敢去抓您黄老师,动您黄老师一根汗毛,看老子们打断他妈的狗腿!天塌下来有我们寨子老老少少顶着!”山农们虎凶凶的推开了众教师学生造反派红卫兵,三下五除二的把黑牌尖尖高帽扔在地上,抱着黄老师的书,簇拥着黄老师一溜烟走了,那黑牌尖尖高帽被愤怒的山农们踩在了脚下……。我为此威信一落千丈,被县‘总司令部’撤消了‘司令’、‘指挥’之职……。我也在这场事变中悟出了一些朦朦胧胧的道理,乐意的卷起破被盖转回了这个穷山寨里的破土墙茅草房的家里,重操旧业放牛马捡粪割草……。父亲藏在圈楼上荞麦草里的黄老师的那些什么反动封资修书籍被我翻找了岀来,一本一本的细嚼慢咽……。我和香莉承包了生产队里的七、八十头牛马,一起天刚朦朦亮赶着上山,红日西沉收牲口下山,一人捡一箩牛马粪挣半个劳动力的工分……。虽然一身臭烘烘的,工分的高低我也不在意,在那高山洼洼的树荫下读书,想文章构思作品那有多自在啊。有时我还要画上几笔写生画或写上一首诗,用木叶吹上一支曲子,和香莉对唱几句山里人爱唱的山歌……。一头扎进古今中外文学名著的研读,悠哉悠哉其乐无穷也……。虽然失去了那无薪无酬的什么‘司令’、‘指挥’之‘官位’,眼看作家梦记者梦也化成泡影,但李白的诗句:“天生我才必有用”啊,“乘风破浪会有时”啊,倒成了我迷雾中的灯塔,自信有朝一日定会必有用,乘风破浪……,实现作家梦记者梦……。李白的这两句诗,在我人生的航向上闪现着光芒,象那太空中飞翔的电波,在我脑海里的接收机上时时传来理想梦幻的交响乐章,也象一杯浓茶或咖啡,兴奋刺激着我的神经和情绪……。

人生如梦如烟云,一恍十八个春秋过去了,在那学大寨大批促大干的年头,虽然苦一点,可强度的劳动和困苦的年头,使香莉早熟了,她岀落得水灵灵娇艳艳……。似出水的芙蓉,象那含苞欲放的花蕾,如那嫩绿的柳丝袅娜多姿,跟碧绿的芭蕉树那样亭亭玉立……。不是黑五类子女,碰上这倒霉的大革命,她完全可以实现她的理想,成为一名歌唱演员或播音员……。为了遮人耳目,我们都不象小时候那样形影不离了。正当双方父母生节死约的从牙缝里积攒,准备为我俩完婚时,一场天灾人祸把我们这一对鴛鸯给活活拆散了……。

一天深夜,我反复吟诵着诗仙李太白的《行路难》,一阵焦急的声音从土墙裂开的洞里钻了进来。“迅哥,快出来一下,我有急事要告诉您。我在寨后的老柏树下的竹林里等您。”这是香莉的声音,深更半夜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了呢?我又惊又喜的披衣下床出了后门,朝寨后的竹林里奔去。月牙挂在天边,昏朦朦的光笼罩着大地……。我在竹林里找着了香莉,她迫不及待的扑进了我的怀里,痛苦的啜泣着……。我急切的问:“香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要光哭快告诉我,把人都急死了……。”香莉好不容易抑制住了,痛苦的说:“我妈和王乡长的麻脸婆装神弄鬼,要把我嫁给现世宝,眀天就要通知您到乡上跟我退婚。您说急死人不,那现世宝是啥东西……!?”未待她说完,我的头犹如给谁打了一闷棒……。

现世宝何许人也?姓王名世宝,猴寨生产队队长,胖矮象只木桶,跛脚独眼龙。三十八、九岁年纪,他的一只瞎眼和跛脚是在大炼钢铁中炸矿石负的伤。因有此‘战功’,生产队长的宝座坐了二十多年。换了一届又一届大队干部,他都还是生产队长,真可渭几朝元老了。上面放个屁他挣脱气,执行上级指示不折不扣。虽然掌了这么多年‘权’,但还是一贫如洗,和他驼背大哥分住着两间破土墙房。盖的被子据说也有二十多年的悠久历史了,跟他的职位一样牢不可破,而且自盖上身就没有浆洗过,脏污足有一铜钱厚。身上的一套青布衣裤也补钉摞补钉不知有多厚,天长日久都没有浆洗过,倒油光发亮。一双汽车轮胎割的胶草鞋春夏秋冬都套在那双黑光发亮的粗糙的脚上……。虽然不吸烟,却嗜酒如命,听说有一笔款存在他族中大队长老婆—他侄媳妇手里,大约八百多元。这数目在当今算不了什么,可在那个年头,又是那样的穷乡僻壤的山沟沟里,真可称得上是头号富翁了。他的这笔款从何而来?论理,他挣的那几个工分钱还不够他灌黄汤。是贪污吗,他不干!这是他把生产队的杉树竹子,大豆包谷荞子孝敬上司得来的。只要那位上司哼一声,他即组织社员送上门。这些孝敬上司的帐他一笔一笔清清楚楚,他对生产队的财产可说一尘不染。不过,有时上司过意不去,一百八十的给他的票子,他却高兴的作为上司的奖偿收下了,美名其曰资助他讨老婆。自不然这些收入也就没有入帐了,这笔存款可能就是他喝黄汤余下的资助金吧!……

是呵,在那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头,牛鬼蛇神只要有这样一位‘土皇帝’当靠山,自不然就能过上太平日子了。加之这现世宝党政财权集于一身,嘴一歪就能让人占利不小。也难怪香莉父母心甘情愿的要把一个如花似玉的才女去配一头蠢猪,以寻求保护伞了。我一时醒悟了过来,怪不得香莉父母近一段时间以来,对我这罢了‘官’的‘司令’、‘指挥’不理不采,有时发现香莉与我交谈几句,就红眉毛绿眼睛的……,原来攀上官亲了……。

“怎么办呢,迅哥!您闷着做什么?那现世宝都托大队长麻脸婆娘把五百元都交给我妈了,我父亲那秆烟枪也吸去近一半了……。”香莉悲伤的说。

“您的意思啥办呢?”我说。

“您还信不过我?就是死了我也不会嫁与那现世宝。”说着香莉用双手捂住脸抽泣着,倒在了我的怀里。她那少女特有的青春气息象电流一样通遍我全身,我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她,香莉止住了啜泣,激情的说:“迅哥,我属于您,我是您的……。”说着双手搂住我的脖子,那高耸的乳峰帖在了我的胸脯上,我俩一起倒在了厚厚的枯竹叶上。香莉解开了衣裤,我也鬼使神差的摸抚着她裸露的乳峰。我麻利的脱去了裤子,把那突然脖起的阳物插进了香莉雪白的双腿间,她不由倒吸了口凉气。初试云雨,我俩都是那样的激动,连双方怦怦的心跳声也能听见,我俩紧紧的帖在一起不愿分开,永远的不愿分开……。

夜,万籁无声……。

我倆都象哑了一样,两个也成熟了的青春象正负电相撞击,象火山爆发一样溶化了的爱的岩浆喷溥而岀……。第一次云雨是这样突然的发生,我俩似乎都休克了。是怎样开始怎样结束的,大脑里没有感觉,也没有留下印象。第一次的结合,我倆又是疯狂的,忘记了天忘记了地忘记了世界的存在!我沉浸在极度的幸福,极度的性快感中……。月牙躲进了浮云中,青山树林溪流都朦朦胧胧的……。

一切结束后,我俩才回到了紧迫的问题上来。香莉赤裸裸的坐在我怀里,我抚玩着她那一对白嫩的乳峰。香莉搂着我的脖子亲尼的说:“迅哥,我俩干脆跑了吧,两个身强力壮的大活人,那儿也能混个饱。再说这穷山沟也没有什么可依恋的。”我在她的粉嫩的脸上吻了吻说:“对,这里是现世宝的天下,在这个年头除了远走高飞也别无他路,但您是一个独生女,您我走了,您父母怎么办?”

“他们要把我作为祭品献给那个丑鬼,我还顾得了那么多吗?到外面挣着钱后,寄点给他们也就是了。我的随身衣物都带了来了,身上还有积攒的二十五元。昨天我到商店买了一只电筒,迅哥事不宜迟,您快拿个主意吧!”香莉水灵灵的双眼中滾动着晶莹的泪花,迸发着真诚的织烈的爱的火焰……。

“好,走吧!就走吧!”说话间,香莉又躺倒在铺在枯竹叶上的衣裤上面,我压在了她的身上,那阳物早已激动了起来,硬挺挺的又插进了香莉那最具青春活力的,两腿间的阴唇内,我俩激烈的疯狂的吻着,那阳物在香莉热烘烘的阴道里激烈的插进抽岀,在那里面自由的活动着……。

……。

那一晚,我俩脚下生风,踏着朦朦夜色,如飞的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疾奔……。天刚露白,也走完了四十多里山路赶到了县城。在一位小时同学的介绍疏通担保下,到县建筑队当小工。香莉拌灰浆每天六角钱,我搬运石料砖木每天一元。除了维持简单的伙食,简陋房间的租金,我们这一对‘私奔’小夫妻的日子也还能凑合着打发,省吃俭用的还能余几文。可是好景不长,一天现世宝带着两个挎着半自动步枪的民兵,向工地负责人岀示了大队,公社的证眀,我被戴上流窜拐犯的帽子,五花大捆的送到了公安局,香莉讯问后交与现世宝带回生产队。我在看守所被关押了三个多月后,由一位老公安审讯了多次后,他弄眀白了内情,签个字就把我放了。我腰无半文,无颜回家见父母乡人……,漫无目旳在县城的大街小巷徘徊游逛……。正好有一辆粮食局的东风车停在国营食馆外,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爬了上去。这车也装满了大豆,我藏在了里面。驾驶员吃完饭进了驾驶室,不一会儿汽车便吼叫了起来,奔驰在滇东北的公路上。天黑了又亮,一直到了第二天傍晚才进了春城。我肚子早饿得咕咕的叫唤难以忍受,没有办法用牙咬断了扎口袋的麻线,抓几颗大豆在嘴里咀嚼着呑咽着。汽车停在了省粮食局仓库车场。我艰难的爬下了车,由于长时间没有活动四肢又饥又渴,我一阵头晕眼花,象一袋大豆一样的摔倒在地上爬不起来,昏厥了过去。那位好心的司机不但没有骂我,反而把我抱进公共食堂,要了一杯牛奶喂到了我的嘴里,我才慢慢的清醒了过来。司机买了两盘肉菜和蛋汤,一碗白米饭给我,我也顾不了那么多,埋头狼吞虎咽的席卷进了肚子。饭后,他又要了两杯咖啡,跟我聊了一阵。好心的司机晓知了我的身世后,把我介绍给了他的同乡。他的同乡是他们家乡农场的养蜂专家,现忙着准备把数百箱蜜蜂运到滇西南越冬。他的助手病了,我便顶替干上了养蜂专家的助手。这人姓蔡,高个头两撇八字须。古铜色的脸上刻滿了沟渠式的皱纹。浓眉下目光烔烔脾气暴燥,象一包烈性炸药,但心地恳挚善良。在他严厉的训导下,加之我文化底子厚聪颖喜钻研,不久便掌握了全套养蜂技术。真乃“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天无绝人之路呵……。老蔡早年丧偶丢下一女,小我两三岁,娇小玲珑温柔多情,不久我便做了老蔡家的上门女婿。七九年改革初始,我们承包了蜂场,连续几年喜获丰收,成了远近闻名的万元户。不幸的是妻子在生第二胎时难产身亡。儿子也十二岁读初一了,由于蜂场脱不开身,也有十五、六年没有回到家乡了,只是时不时三百两百的汇点钱给那穷山沟里老家的父母……。前不久接到大哥的电报,家母病危,只好把蜂场交给年迈的岳父照管,连夜找了架岀租车返回赶回了家乡县城……。在进寨子的山路上,我默默的沉思着,以致撞在了一个人身上。那人端详了我一眼,惊喜的拍着我的肩膀喊着说:“唉呀,是你啊四弟!远隔千里之遥,怎么这么快就赶来了,父母想你都快想死了。”这不是大哥么?他抢过旅行包揹在背上,我跟在他后面蹦跳着回到了家。家也变了样了,土泥巴墙也变成了砌工精湛的青石墙院落,茅草变成了青瓦,室内家具也非昔所比,还有收录机电视机洗衣机……。

拜见了父母,一家子十七、八口围桌吃了饭。大哥把我带来的糕点糖果散给侄儿侄女,侄孙子侄孙女女们后,大哥和我散步来到了老柏树下。大哥不收我的大重九,裹着山烟叶一个劲的猛吸呑云吐雾。这又是一个月夜,蔚蓝的天空云淡星稀。月亮象个大冰盘挂在树梢,金光撒滿大地。秋风飒飒触景生情,我抑制不住激荡的感情说:“大哥,香莉目前的家景如何?日子还过得去吗?是不是还与现世宝在一起过活……?”

“唉,说起来话长,香莉可真是个苦命人啰。”大哥把烟杆在石头上瞌了磕,狠命的又吸了一口烟说:“香莉被抓回来后,被强迫嫁了现世宝。香莉虽寻死觅活的抵死不从,可有谁给她撑腰?那现世宝可也真做绝了,叫他驼背哥哥整天寸步不离的看守着香莉,进茅厕也等在外面。一天,香莉重感冒,那现世宝找着了他当大队长的侄子。他侄子与乡医院通了个气,香莉吃了几片药(安眠药),打了一针(麻醉剂)后人事不醒。一整天都由现世宝爬上爬下糟蹋了个够。六个多月生下了第一个女孩,小女孩越长越象你,那个现世宝就经常辱骂殴打她,动不动就污言秽语一长串,还要拳打脚踢!随后几年,香莉左一个右一个又生了三个女孩。现世宝这个酒鬼抓计划生育积极得很,该引产的该绝育的一个也跑不了,他亲自拳打脚踢的送到大队(后改为村),跑了的他就带着计生小分队抡着二锤砸门窗砸家具牵牛牵马赶羊赶猪揹腊肉……,抓回逃跑的被他捆个四脚朝天,什么计生先进模范奖状证书一大堆。可他呢,为生一个传宗接代的长斑鸠的男娃,却一个赶一个的生。大集体和承包到户开头那几年还混得下去,虽不象大集体时那样可以随便拿随便吃了,可来了个计划生育他更春风得意了,逛进那一户就得把他孝敬好,用黄汤把他灌个醉……。到了冬腊正月到超生户去赶猪赶羊来杀或揹腊肉……,后来这些超生户都跑光了,破土墙房由他撬由他砸……。他四处灌黄汤一吃一个醉,地里的活计全是香莉一人苦挣着干。由于缺少生产垫底资金,化肥追不上,又缺少劳力,庄稼地里的功夫不够,别家增产丰收,他家却减产欠收。除去交公粮的,勉强能干干稀稀的维持温饱。可那酒鬼拿不着借不着赊不着,就拿粮食去换,香莉辛苦干一年,还不够他醉几个月,婆娘儿女还要挨打受骂忍饥受饿。由于长期饮酒过度,他的双眼成了流泪不止的烂红眼。经常醉倒在山路旁山沟边。天也应该报应他了,包产到户好几年后有一年春播挑粪到山地里,这酒鬼喝醉了大白天一跟斗跌到取了踏板的粪坑里淹死了。他倒醉昏昏的到地府去了,可却苦了香莉。一群七高八低的张着嘴要吃饭,酒鬼又还欠下了寨东头小商店一笔不小的酒债。两间破土墙茅草房歪歪斜斜的……。酒鬼死了比活着好,香莉优如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大哥说完,脸绷得紧紧的。

我急切的问大哥:“现世宝死了后,情形有点儿好转没有?”

“唉,香莉怕是前生造的孽吧!本来四川来了个砖瓦匠,在我们寨前的洼子里包了片地烧砖瓦,技术心肠都好,我盖的瓦就是人家烧的。以前瓦都要到几十里外去运,我那还盖得起?这一下凭运费也少了一大半,价钱还比外面低。人倒是精精干干的,可就是出身不好。这个地主子女三十八、九还未讨上婆娘,在你嫂子的撮合下,香莉和他一见面就相中了。如果结成一对,凭他那手艺,当然就会有好日子过了。可是王氏家族硬逼着要叫现世宝大哥填房,以求生一子续香火。砖瓦匠被现世宝当村长(后废大队改称村了)的侄子赶跑了,这川耗子还不眀不白的在派出所蹲了几天……,小四,你说这还有没有王法?”

我越听越惊诧不已,在这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权不论大小就是法,再说强龙怎么能压过地头蛇呢?大哥顿了顿,又吸了几口早也灭了的山烟说:“香莉又哭又闹,现世宝就叫人恶心的了,他那个驼背大哥就更叫人看了想呕吐。五十七、八岁了才有一米高,驼背半哑丑陋不堪……。虽然不抽烟不喝酒,可一天到晚咳嗽不止。但那么一大把年纪了,可还是一个干活的好手。白天提上一罐罐汤饭,下了地就是一天,晚上放下筷子就编竹篓竹筐竹箩竹篮等,摸摸嗦嗦的要做到半夜,才爬上床去跟香莉干上一回,便倒头大睡。天不亮再爬到香莉的身上折腾折腾,便提着饭罐罐下地去了……。香莉嫁与他出于所逼,但也是为了那一群吃饭的嘴,否则香莉早跳了猴子崖了……。”

“这王半哑一声不响的忙活,一年后经济有了转机。粮食够吃了不说每年还要喂两头大肥猪,现世宝欠的酒债也还清了。地里的活计半哑一人包了,还能找点副业弄几个零用钱。香莉腾出身子喂猪养鸡照料家务。大点的两个女儿都能上山放猪放羊割草捡粪了……。可有句古话前生注定八角命,讨遍天下不满升。这驼背半哑的鸡巴也不管用,香莉又一连生了两个姑娘,香火怕是续不成了。这阵子他当村长的侄子也保不住他了,计划生育小分队一上山,他就东躲西藏。误了农时又干不成副业还要被罚款,还添了两张吃饭的嘴,你说还不受穷咋办?祸不单行,前两月计划生育小分队进寨,他躲到邻县小煤窑去挖煤,又被阴火(瓦斯)给烧死了。五、六张嘴巴的生活重担全落在了香莉的肩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幸好大姑娘倒还有本事,虽然只上了两年学,居然超过我家读初中的二妞,课本上的有些东西还要请她当老师。还经常给县报县电台写写画画的,听说还在喇叭里广播报纸上发表……。还考取了什么函授大学的什么文学专业,可能是写文章的吧。他那驼背半哑的后爹包办把她放给了他姐夫家的大儿子老痴呆,那痴呆儿子都快三十出头了,还经常鼻涕口水连天的,一时唱一时哭一时笑,一会儿跑一会儿跳。香莉大姑娘提岀退婚,可驼背半哑当村长的侄子与乡上串通一气,就是不给退。还把与香莉大姑娘恋爱的小学张老师给调到了外乡,还放出消息,今年秋收后要来抢亲。为此事,香莉那丫头写了封信到省报刊登出来后,县委书记亲自过问,责成乡里和乡妇联主任办理,今天才到乡上办理了退婚手续,老四,你和香莉的事要是碰到这样的世道就好了。”

“走,大哥,我倆一起去看看苦命的香莉吧……。”我激动急切的说。

大哥舒了口气说:“走吧,你也应该去看看香莉了。一别十几个年头了呀。”我返回大哥家从旅行包里取出四匹高级料子布和几包糖果,和大哥一起来到了香莉家门前。还是那两间东倒西歪的破土墙茅草房,可更加破旧不堪了,能支掌我离寨的这十五个春秋,也确实是一个奇迹。房屋虽然破烂,但院场四周却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院场边的土院墙上,用破盆破罐破箩破筐栽满了花花草草。菊花月季臭牡丹开得红红火火争相斗艳,与月光交相辉映。几个在院场里玩耍嘻戏的七高八低的穿得虽补钉摞补钉,可却也收拾得帖帖切切,漂洗得干干净净的女孩子。她们发现了我和大哥,都惊疑的望着我这个陌生人。大哥从我手里接过食品袋,把里面的糖果散给女孩子们。我进了堂屋,香莉坐在堂屋中间破桌上昏昏暗暗的煤油灯下砍着猪草。她虽然才三十四、五岁,可头发都灰白了。下巴尖尖的,眼角爬满了鱼尾纹。柳眉下那双水灵灵的大眼也失去了昔日的光采。生活,困苦的生活;人生,多灾多难的人生……。她在苦苦的挣扎熬煎!她……?如果不知底細的话。谁又相信她仅三十四、五岁?谁又不会把她当成一个老太婆?我沉痛的但又亲切地说:“香莉,您抬起头看看我是谁?”她木然的抬起了头,仔细的端详注视着我,半晌,她眼里放岀了记忆的光采,她手中的砍柴刀掉在了地上。她颤抖着吃力的站了起来,惶悚地喃喃的说:“迅哥,您,真真的是您吧?十五年,十五年啊,您都到了啥地方?您怎么过的啊?……,这……。”她痛苦的泣不成声,粗糙的双手捂着泪水四溢的脸伤心的说。随后她抖颤颤的搬过了一截木头做的木凳,请我和我大哥坐。我的心象被尖刀刺着了一样疼痛极了,我有多少话要倾吐,可是喉结被卡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岀来。我默默的把那几匹料子布递给他,。她接过去痴呆呆的站着,四目相对,伤心痛苦……,似乎地球也停止了转动,时间也滞固了……。

“妈,您呆站着做那样,我也退掉婚了。张老师也随我来家了。有现成的饭没有?我们的肚子可饿得很。”一串银铃声响进了屋,我扭头一看,这丫头跟他母亲年青时一模一样。窈窕的身材瓜子脸,柳眉下杏眼樱唇,粉红的脸上挂着两个酒窝窝,只是鼻梁塌了点,据说这是我们姓的遗传,我爷爷父亲子女都是塌鼻梁。后面跟着一个中等身材,方型脸上架着一副高度近视眼镜,眯细着一双眼睛,穿着银灰色西装,结着墨绿色领带的,文质彬彬的象个大姑娘样腼腆的年青人。这很可能就是香莉那个大女儿恋爱的那个张老师了,他把一大包礼品放在了破桌上。姑娘礼貌的注视了我一眼,笑眯眯地说:“如果我没有猜错,您就是我妈的小学同学迅叔叔吧?”我惊奇的望着她说:“看来,你这丫头的眼力不错。”

姑娘神秘的从衣袋里摸岀了一块长方形的镜子,把背面递到我眼前调皮的说:“这不是您吗?”镜子里的照片已经痒化发黄,天真烂漫的我和香莉靠在一起微笑着,眼光中闪现着理想自信……。(这照片是香莉我俩私奔后,在县照相馆照的)

“迅叔,从我记事起,我就看见母亲经常偷偷的从箱子底翻岀这张相片凝视着流泪。我问妈他是谁,她不言语。后来妈告诉我,您是一个有知识有本事心地善良的好人。去年的一天,我把这张相片偷了岀来,放在小镜子里,我多么希望能见到您这位叔叔……。”

‘不要叫叔叔了,这是你的亲爹呢!您用镜子照照看,你那塌鼻子……。’我嫂子笑嘻嘻的走了进来说。这—倒把我这十五年来没有见过面的女儿弄晕糊了,不解的疑惑的望着我和她羞愧的低着头的母亲。香莉突然双手捂着脸奔进里屋,极度伤心的啜泣着……。

香莉大女儿苹苹恍惚明白了什么,一下子扑到我怀里,伤心的抽噎着,泪如泉湧……。

“唉,我们这一代人生不逢时,遭遇那倒霉的大革命,毀掉了理想抱负青春……,不是那个年代,她—好学聪慧勤俭美丽的她……?!”我沉痛的思索着。

“哭什么?一家子团圆应该高兴才是,走,苹苹,我倆去弄吃的,可不要忘了来了贵客啊……。”我嫂子劝慰着苹苹,随即拉着苹苹一起进了厨房……。我大哥附在我的耳边说:“四弟,你这两个苦命的人何不干脆……。”

是呵,失去的就让他失去了吧!让新的一切开始吧!明月走岀云层,把那一片金光泻向大地,把世界照得明明朗朗的。院场里的秋菊月季开得更加艳媚了……。我没有回答大哥的话,在院场里踽踽徘徊……。

                     一九九六年三月初稿

                                 一九九七年十月第三稿,二0

                                 0一、二、五、八年修改、二

                                 0一二、一三、一五年再修改。

                                  二0一八年元月输入修改

                 作者简介

     作者:谢光贤(笔名:谢龙、谢磊、高迅)。男、汉族、大专文化。有书画、摄影、影视剧本、传统诗词和现代诗歌文学作品次在全国性大赛中获奖。现任世界作家协会副主席,世界汉语文学作家协会副主席兼云南主席高级作家,中国文学院签约作家。县、市、省诗词楹联学会,云南省南社研究会会员,并任镇雄县诗词楹联学会副会长兼办公室主任。中国诗歌学会,中国剧作家协会会员。省市级、国家级、世界级报刊发表30余万字文学作品,国家国际级网站发表近150多万字随感、评论、文学言论、影视剧本文学作品,点读率超58代表作中篇小说《夜色朦胧》,《热风冷雨》,《低谷恋火》,《饮泪含恨》,短篇小说《山坳疯妞》,《陌生女人》。现代诗歌《心曲旋律—谢光贤现代诗歌精选》,《谢光贤传统诗词》第一第二第三辑。二十集革命历史题材电视连续剧文学剧本《血与火》,九集爱情悲剧电视连续剧文学剧本《鬼谷冤孽》,十五集电视连续剧文学剧本《大墙春秋》,两部四集电影文学剧本《囚徒传奇》。现正投入四十集公安侦破传奇电视连续剧文学剧本《独脚魔伏诛记》文档输入修改。理论和言论《论人性生活与民族性和文学与文学创作》,《新闻宣传文艺九论》。2016年为纪念中共建党95周年,中国工农红军长征胜利80周年,由‘共和国艰苦奋斗突出贡献先锋人物联合表彰纪念委员会’,北京党史人物研究室授予‘共和国艰苦奋斗突出贡献先锋人’称号。

   地址:云南省昭通市镇雄县南大街赤水源广场镇雄县文联内,镇雄县诗词楹联学会谢光贤。邮编:657200 QQ:1447927250  QQ邮箱1447927250@qq.com 电话:134662189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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