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近平10月15日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其高规格超规格程度、对文艺生态影响堪称罕见，让人有“久旱逢甘霖”之爽。玩味讲话，掩卷反思，着实“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讲话不啻于为文艺界开出了一张体检报告单，提示当下文艺界“亚健康”状况。讲话温润含蓄，然句句剑有所指切中肯綮，历数文艺机体异常指标之精准，可谓振聋发聩醍醐灌顶。 习近平强调：“在文艺创作方面，也存在着有数量缺质量、有“高原”缺“高峰”的现象，存在着抄袭模仿、千篇一律的问题，存在着机械化生产、快餐式消费的问题。”是言可谓一针见血，切中了当下文艺生态“三高”：高泡沫，高功利，高浮躁。反思当下，难道不是吗？进入新世纪以来，中国长篇小说突飞猛进成为文学奇观，全国每年发表长篇小说突破4000部，而新中国成立前十七年总和也不过500部。尴尬的是，数量丰满与质量骨感龃龆倒挂。放眼书海，难找到与《平凡的世界》《白鹿原》《男人的一半是女人》等相伯仲，让人高山仰止荡气回肠的经典。 中国也是电视剧年产“世界冠军”，2012年高达17703集，相当美国4倍。要命的是，产能过剩与粗制滥造双重作用，致使数千集成品无法播出，数十亿元资源打了水漂。当下诗坛镜像，庶几依然延续着“写诗的比读诗的多”“写诗的给写诗的看”清寂景致。人们见过“不蒸馒头争口气”获鲁奖，却再也难觅“面朝大海，春暖花开”“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那些刻骨铭心嵌入灵魂的佳句。 习近平指出：“有的作品调侃崇高，扭曲经典，颠覆历史。”“低俗不是通俗，欲望不代表希望，单纯感官娱乐不等于精神快乐。精品之所以‘精’，就在于其思想精深、艺术精湛、制作精良。”显然，“低俗”“欲望”指向低俗；“单纯感官娱乐”归咎低格；强调“精深、精湛、精良”诟病低能。对“三低”成因，习近平一语中的：“文艺不能当市场的奴隶，不要沾满了铜臭气。” 现下，在文艺GDP指挥棒主导和唯“孔方兄”是瞻时尚裹挟下，有的作品是非不分善恶不辨；有的搜奇猎艳低级趣味；有的胡编乱造粗制滥造；有的追求奢华过度包装；有的热衷于所谓“为艺术而艺术”，顾影自怜无病呻吟，脱离大众游离现实。“戏不够，雷剧凑”支撑起来的电视剧泡沫，取悦感官刺激、充满狗血台词、胡编恶搞的“抗日神剧”、“古装仙剧”、“现代雷剧”，像牛皮癣一样，天天在荧屏上发作愚乐强奸受众。光横店一年“消灭鬼子”就近10亿，摊开来可绕地球两圈。对此，习近平直言不讳：“现在一些谍战剧不尊重历史，给观众造成了不良影响”。“三低”，还在一些拿肉麻当有趣，拿无聊当有味，拿弱势当有戏的小品中借尸还魂。 就文艺批评，习近平如是指出：“文艺批评要的就是批评，不能够是表扬甚至是庸俗吹捧、阿谀奉承；不能套用西方理论来剪裁中国人的审美，更不能用简单的商业标准取代艺术标准”。“发扬学术民主、艺术民主，营造积极健康、宽松和谐的氛围，提倡不同观点和学派充分讨论”“文艺批评褒贬针砭功能弱化，缺乏战斗力说服力，不利于文艺的健康发展。”说白了，此乃习大大委婉批评当下文艺批评。 长期以来，中国文艺界已鲜见具犀利有锋芒的批评，见怪不怪的是，“红包评论”“友情评论”成为潜规则，衍生“学术赞美诗”横行，“批评家”堕落为“吹鼓手”，“清道夫”变异为“抬骄夫”，有人索性断言中国文学批评家已死。批评生态异常，还表现于对主事批评，藉以“手术刀”“银针”革故鼎新激浊扬清的杂文的边缘抵制。恐怕让鲁迅天国不安的是，六届鲁迅文学奖居然两届空缺杂文。鲁迅乃中国杂文祖师，先生最大成就在杂文，离开了杂文，“鲁郭茅巴老曹”就要重新排序。以鲁迅名义命名的文学奖却无杂文作品，不能不说是批评生态的悲哀，不能不说让鲁迅英名蒙羞，不能不说让国人汗颜反思。 良久缺检的文艺界，太须要大检。由是，习大大开给文艺界的“体检单”，实乃文艺界幸甚！文艺人幸甚！“体检单”显示“亚健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无动于衷。“亚健康”也是不健康，信马由缰听之任之，势必酿恶真疾。对文艺众生而言，消化讲话精神，恐怕既不能止于讲话对文艺界肯定的陶醉，也不能止于一般学习贯彻，更不能对“亚健康”讳疾忌医麻木不仁，而应对照“体检单”和“处方笺”，对号入座“谁害病谁吃药”，自我复查自我疗治自我矫正异常指标，并做好预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