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君 发表于 2019-1-8 09:46:17

搁浅的宝船(散文)

本帖最后由 笑君 于 2019-1-8 09:47 编辑

搁浅的宝船(散文)

                                                                                                                                                   文/笑君

那年搬家前,想装点一下新居,便去花木市场转转,看是否有合适的花呀、盆景什么的。不曾想,在万紫千红的花花草草中,一眼便看上了一盆迎客松。
一株迎客松,栽在一只陶盆里。这是只椭圆形的盆,紫红色的,还上了彩釉,就像一艘船。整株松葱翠欲滴,枝杆挺拔,弯曲有度,既好看,又很有寓意。松在船上,船在心里,在花木艺术的海洋上,乘风破浪,扬帆远航。这,应该是创作者初衷吧。
卖主是位老先生,指着这盆松说:“呵呵,这可是一艘宝船哩,宝船配好松。你呀,识货哟!”
他的说法,是与不是,不作评论。但是,从盆与松的巧妙组合看,还真的有些品味。我不懂花木艺术,却经不住卖主的一番夸赞,动心了,便将这“宝船迎客松”请回了家。
自此,只要有时间,就呆在“宝船迎客松”的边上看,给它浇水,给它清理卫生。一连多少天,青松绿意盎然,“宝船”不染红尘。不仅给我的陋室增添了无限的生机,也给我这个无趣的人带来了许多快乐。
一个多月以后的某一天,我忽然觉得,迎客松那健壮的躯干,颜色与往常有所不同,深了,似乎也老了许多。又过了几天,有枯萎的迹象了。
我问懂行的朋友才知道,水浇得勤了、多了。即将死去,救不回来了。
我很懊恼,可没办法呀,死了就是死了,能怎么办呢。
没了松,“宝船”便如同搁浅在港湾里一般,似乎也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忽然,我突发奇想,松没了,还可栽别的嘛,只要好看就行。于是,我又栽了一株小叶黄杨。据说这东西好养活,只要不缺水,不多浇水就可以了。
谁料想,它成活了,我出门了。没人伺候的小叶黄杨,还是夭折了。
看来,我真的与园林艺术无缘,也缺乏这方面的知识,弄不了它们。从此,对花花草草没了兴趣,什么“宝船”不“宝船,”让它休眠去吧。
太太的业余时间,喜欢开荒种菜。小区墙角外的一块空闲处,石头、瓦砾丛生,却被她开凿成了一片葱笼的菜地,种上了好几个品种的蔬菜,可以保证我家一半的需求。
我的“宝船”在寂寞中荒芜着,却也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躺着,岂能放过。
有一天,她在“宝船”里栽上了几棵西红柿。没几天,幼苗就活了。太太只是拨掉荒草,将土松匀,两三天才浇一次水。幼苗渐渐长大、长壮,待我注意到了,已有半人高,且生机勃勃,以成疯狂之势。可是,太太只将其中的一棵,作重点培养。其它的,全给拔掉了,并将盆里的土渐次培到这棵重点对象的根部四周。又在它的边上插了根长棍子,把柿苗的枝杆绑定在棍子上,使枝杆有了依靠,可以放心的成长了。
到了开花时节,满身都是,却不知为什么,只结了一颗柿子。才结的柿子,很小,是青色的,渐渐长大,变绿了。快要成熟时,又慢慢地变红了。阳台上本来是冷清的,因为有了它,亮堂了许多,热闹了许多。
星期五,我那五岁的大孙子过来和我们度周末。他来过好几次了,都没有任何发现。这个星期五,他又来了,依然只在客厅里玩,只喜欢看动画片,很少去关注别的事情。
奶奶劳碌惯了,整天闲不住,这里擦擦,那里扫扫。房里扫完了,扫客厅,再扫阳台。孙子爱玩,有时也爱跟在奶奶的屁股后面要这要那。现在,跟着奶奶到了阳台,突然发现了比他高出许多的西红柿,居然生长在“宝船”里。而且,还结了一颗柿子,红红的,垂在几片绿叶之下,好看的不得了,诱人的不得了。
“奶奶,你真棒,把西红柿挂在大树上,是等我来摘吗?”孙子兴高采烈的说到。
“是呀!”奶奶说:“我是专门给你种的,就种在爷爷的“宝船”里,希望你吃了,也能扬帆远航!”
“什么扬帆远航。”孙子不懂,他要的是那红彤彤的果子,伸手要摘。说:“奶奶,我要吃!”
奶奶一把抓住孙子的手,没让孙子摘。说:“宝贝,‘宝船’里的西红柿还没熟,不能吃,还涩着哩,等熟了,你来摘,让你吃。”
孙子没摘了。但是,他跟奶奶千叮咛,万嘱托的:“一定让我摘呀,一定!”
奶奶笑着点点头。
因此,孙子天天问:“爷爷奶奶,我的西红柿熟了吗,我要去摘了哟!”
终于,一个晴朗的下午,孙子一放学,本是要去骑车的,不骑了,赶紧来爷爷奶奶家。
奶奶给他准备了一把小剪刀,教给他剪截的方法。他双手拿着剪刀,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地剪下了这颗长在“宝船”里的西红柿。剪下后,拿在手里,却舍不得吃,只是把玩着,一会儿放在舌头上舔舔,一会儿放在鼻子里闻闻,一会儿又放在额边贴贴。宝贵,难舍,不知怎么是好。直到去篮球馆打球的路上,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要他吃掉,他才吃了。一边吃,一边说:“爷爷,真好吃,我还要!”
我笑笑,心想:这孩子真贪吃,不就结了一颗吗,哪里还有!
但是,长在“宝船”里的“树”,太太没动他,依然让它自由自在的享受着阳台上的秋月与朝霞。
又是一个星期五的傍晚,孙子高兴的把我拽到阳台上,指着那棵“树”说:“又结了,好几个哩。”
我仔细一看,这秋日的西红柿,还真的又结了几颗果子,青青的,珍珠似的,很壮硕,也很好看。
孙子问:“爷爷,什么时候能吃?”
“嗯,可能要一段时间。”我说:“别急,等着!”
我这一句等着,成了孙子又一次的期盼。每天,上学路上的第一句话,便是:“爷爷,我的西红柿熟了吗?”
虽然,“宝船”没能与迎客松长相厮守,没有了它应有的风光。但是,“宝船”的岁月没有虚度,它给了一棵西红柿的寄托、养分、时光,不仅让幼苗长成大树,培育成熟了果子,还为我孙子培育着新的希望。
如今,我也搁浅了。我不是“宝船,”只是一艘还未沉没的孤舟。可能没有勇气,再去乘风破浪。也没人发现我的存在,但我可以贡献自己,可以为新的航程系个锚,提个帆。可以为“宝船”能够获得新生,尽一份力量。

                                                                                                                                       2018年12月18日写于合肥翡翠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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