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
本帖最后由 周宜章 于 2025-10-11 20:03 编辑天气变得着实厉害,冷飕飕的风裹着寒意四处窜,即便把脖子缩得再紧,那股冷意也照样往骨头缝里钻。前几日刚收进箱子的厚衣棉裤,今日只得匆匆翻找出来裹在身上,倒像是披了件笨拙的 “黄袍”,聊以御寒。 “冷” 成了这小镇眼下最真切的主题 —— 不只是天候的叵测,更有市集凋敝添的几分萧瑟,让人不由得想起冷秋里枯叶飘零的荒芜景象。要说小镇如今的生意如何?我竟不知该怎么描摹才够真实。那些沿街的铺子,仿佛都蒙了层死气沉沉的 “妖氛”,疲沓沓的,闻不到半点往日人声鼎沸的活气,反倒把 “要死不活” 的常态,衬得像极了强撑的回光返照。这般冷寂,实在出乎预料:整条街整条街空得像被水泼过似的,见不到往日里人来人往、猫狗嬉闹的鲜活。偶尔撞见的几个人,也不是忙着营生,不过是闲得发慌,凑在一起扯些没头没尾的闲话。就连往日热闹的三三两两早点铺,也只剩热气慢悠悠地从锅里冒出来,耐心得近乎执拗地等着客人上门 —— 想来生意的惨淡,定是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连店主都没了心思打发这难熬的时光。这般等待与蛰伏,倒和这天气的冷,透着一股子说不清的默契。寒意从心口慢慢漫到四肢百骸,让人连舒展眉头的力气都没有,更不知该如何驱散这满心的不畅快。 买卖的人都缩着脖子,无论是自家种的菜、做的货,还是外面贩来的东西,总要在分厘毫末上争上几句 —— 日子紧了,谁都不肯松半分。从从前挤得转不开身的小街,到如今一眼望到头的 “一马平川”,这变化实在太大。以前家家户户的板车、小汽车,总爱停在街头显眼处,透着几分显摆的劲儿;如今倒像是被风吹走了似的,难得见着几辆。许是为了生计,大家都各忙各的去了,再也没人会为 “谁挡了谁的道” 吵吵嚷嚷。不是突然有了教养,实在是连折腾的力气都没了,反倒学会了安安静静待着。或许小镇本就是这般模样,只不过从前日子宽裕些,人才多了几分张牙舞爪的底气。谁曾想,一场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便把那点底气冲得七零八落,只余下满心的慌与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压力。人啊,终究猖狂不得太久,得意不得太长 —— 山崩地裂般的变故,往往只需三五日,便能把那些体面光鲜的人,扒得连底裤都不剩。小镇上绝大多数人都信神灵,几乎家家户户都摆着香案,无论大小事,或是摆摊开业,总要对着香案祷告一番,求个吉祥如意、事事顺遂。每年去镇上的神庙求签、拜佛、许愿,更是小镇上热闹又郑重的大事。可谁能想到,鼠年那场瘟疫,竟把小镇人的心愿都搅碎了。如今再面对庙里高大的佛像,小镇人怕是会更舍得一掷千金,把满心的期盼都倒出来,只求来年能得神灵佑护。 再说说那曾名噪一时的小镇水汽包子。往日里,多少人特意奔着这口鲜来,如今也寂然退出了 “江湖”。即便有人想力挽狂澜,让这水汽包子重拾往日的美味,再引天下食客云集小镇,可我总觉得,怕也是 “此一时,彼一时” 了 —— 那般热闹的篇章,大抵是回不来了,就像黄鹤楼的黄鹤,一旦飞走,便再也不会回头。 唉,这可恶的病毒,不仅荼毒了生灵,更掐灭了小镇的生机。这场厄运缠磨的日子,实在太久了。站在街的这头,一眼望到街那头的空寂,心头那股唏嘘劲儿压都压不住 —— 我们谁都不是局外人,都在这冷寂里尝着同样的滋味。 小镇上绝大多数人,都要靠去外地谋生才能过活。谁都清楚,这小镇的土地就像一碗稀粥,僧多粥少,根本养不活几万口人。也正因如此,这特殊的小镇,才养出了特殊的小镇人,酿出了独一份的地域人文。那些帮人牵线搭桥的 “掮客”,曾是镇上人外出谋生的重要依靠 —— 有人往北去东北,有人往南去深广,各寻各的活路。可谁能料到,今年这场刺骨的疫情,像一记闷棍,结结实实地打昏了人,也打碎了小镇人所有的梦想。 是谁在午夜听着窗外的风声?还有那零碎的雨点儿,叮咚敲着屋檐,搅得小镇人心里七上八下,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这不,天刚蒙蒙亮,还是有人起身点燃灶火 —— 不是有多期盼新的一天,只是习惯了这缕炊烟的味道,习惯了在冷寂里,还守着这点烟火气。 至于这样的日子还要熬多久,是好是坏,恐怕要等到我们都忘了今天这番滋味,才能有个答案吧……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