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绘 发表于 2023-12-19 12:21:56

长篇小说《再见了大别山》第十七章

本帖最后由 罗绘 于 2023-12-20 12:36 编辑

第十七章

  
  这些天来,成志刚的脸上一直乌云密布,阴着眼,恶声恶气地寻人不是。在全连十二个班长中,只有他还不是党员,他以为这次“七.一”该轮到他入党了,可是新兵都入党了,仍没有他。吴宗利本是班里的标兵人物,工作主动,吃苦耐劳,成志刚原想将他评为“五好战士”的,但一个微小的细节让他改变了决定,他发现吴宗利在评比时提了淮海的名,也正是他的这个改变,毁掉了吴宗利,也影响了他自己,七月份排党小组又将他报到连党支部,还是没有被批准。现在吴宗利离开部队了,他就把怨气撒在淮海身上,认为这个平时“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的人,经常给他惹麻烦,是真正影响他入党的关键。每天晚上开班务会讲评,他没有一句好话,虽然没有点淮海的名,但那指桑骂槐的意味十分浓厚。这也惹得淮海十分生气,怒气在胸中积聚、膨胀。
  一天,轮到淮海值日,代理排长临上工地时对他说,今天是连里内务、卫生竞赛检查评比的日子,叫他把内务卫生搞好。他一人忙活了两个多小时,整理了全排人的床铺,擦窗户玻璃,将宿舍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还将几个人泡在脸盆里的衣服洗干净。就在他即将打扫结束,正将垃圾往畚箕里扫时,蔡凤楼从外面走进来,急急匆匆,像是被人追赶,进屋后一把就夺过淮海手中的扫帚、畚箕,在地上又扫了起来。蔡凤楼今天和大家一起在山上施工,怎么先回来了呢?淮海想可能是代理排长让他回来帮助搞内务、卫生的吧,他说:“你不要扫了,刚扫过。”然后给在他们连里体验生活的团政治处文化干事的茶缸里倒满水,文化干事正在写东西,抬起头说:“你也坐下休息休息,忙了一上午,衣服都湿了。”淮海就坐到一旁喝起水来。蔡凤楼还在磨磨蹭蹭地装垃圾,就像绣花似的,这时从门外进来几个人,有代理副指导员的事务长潘长寿、上士刘玉林、连部文书黄俊生、卫生员小李。他们里里外外检查了二排的内务、卫生,潘长寿把头伸到床底下看了看,说了声“窗明几净”,又拍了拍仍然拿着扫帚、畚箕站在一旁的蔡凤楼的肩膀说:“‘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搞得不错,你辛苦了——‘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二姑娘”没有说话,真的表现出了一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样子。
  晚上,排里点名,代理排长手里拿着一面倒三角形的小红旗,高兴地宣布,本月的“内务卫生流动红旗”,又回到了我们排——他很在乎排里的这些荣誉,他要努力争取将“代理”二字去掉。他表扬了蔡凤楼,说:“今天并不是蔡凤楼同志值日,他身体不好还坚持上山施工,班长让他提前回来休息,但是他回来后没有休息,把宿舍内整理得整整齐齐,打扫得干干净净,正是因为他的无私精神,这才为我排夺得了荣誉。这种不分份内份外、高尚无私的精神,大家都要向他学习。而我们在家值日的同志,却逍遥自在得很,捧着个大茶缸坐在那里喝茶......”
  淮海没有料到代理排长竟会这样说,他在队列中嚷了起来:“代理排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代理排长不高兴地朝他看了看,说:“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你当然说得不对,今天我忙了一上午,怎么就成蔡凤楼搞的了呢——蔡凤楼,你自己说,今天内务、卫生是谁搞的?”
  蔡凤楼却不说话,淮海火了,说:“你为什么不说话,装什么老实,不是东西!”
  代理排长问蔡凤楼:“蔡凤楼,你讲实话,今天内务、卫生是怎么回事?”
  淮海说:“代理排长,这还要问吗?他在工地上,难道能分身回来?”
  蔡凤楼跼促不安、带着哭腔说:“我回来后,他还没有搞好,就帮了他一把。”
  淮海走到队伍前面,说:“大家听听,他帮了我一把,我什么都干完了,他看见代理副指导员在前面的宿舍检查,就装模作样地拿畚箕装垃圾,一点点垃圾装了十分钟——蔡凤楼你就装吧,继续装,你是‘五好战士’,再装就是‘十好战士’了!”
  代理排长已经明白,他也是下午在开内务、卫生评比会时听代理副指导员讲的,当时他听后很不高兴,“临上山时还特地交待过路淮海,怎么这么没有责任心呢?要不是蔡凤楼绝不会得到‘流动红旗’”,但他就没有用脑子想一想,蔡凤楼下山时已经十点多钟。此时他感到了被动,想尽快结束点名,说:“蔡凤楼同志这样做也没有什么错——不管内务、卫生是谁搞的,荣誉都是集体的,是我们大家的,谁也不要争个人功劳。”
  淮海说:“你这是什么话,荣誉是大家的,错误是我的?我不争什么个人功劳,但我也不要错误,不要把什么坏事都加到我头上。”
  成志刚眼睛开始发红了,歪斜着脑袋,恶狠狠地喊道:“你嚷什么嚷,你不能批评了!”
  淮海说:“你住嘴,你了解情况吗?”
  成志刚气坏了,说:“什么!我住嘴……”
  代理排长朝成志刚挥了挥手,喊道:“今天点名就到这里,解散!”
  排里点名后,各班又召开班务会,成志刚的怒气憋到今天,终于引爆了,他脸红到脖子,阴着眼睛,气冲冲地继续说着刚才的事:“……一个新兵就不让批评了,一听到批评就跳,‘老虎屁股摸不得’,谁给你的权力,等成了老兵,还上天了!城市兵有什么了不起,蔡凤楼同志不也是城市兵吗?干部子弟就高人一等,储义民同志也是干部子弟,人家还是高干呢,也没有翘尾巴。你说是你打扫的,但副指导员他们明明看见你坐在那里喝茶,是蔡凤楼同志在替你打扫,难道是他们看错了。就算是你打扫的,又有什么了不起,本来就是你的事。这不是单纯的打扫卫生的问题,工作并不在于干多干少,这是一个对待工作的态度问题,是对待领导批评的态度问题。路淮海要作出深刻检查,同志们大家帮助,一次解决不了两次,两次解决不了三次,我就不相信了。骄傲自满、不尊重领导、不团结同志不是一天两天了,非把你的傲气拿掉,把你的尾巴割掉。我在部队这么多年,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兵......”
  全排都在开班务会,这时一下变得非常安静,大家都不说话,在听成志刚一人嚷叫。淮海在竭力忍耐,但实在忍无可忍,积聚多日的怒气也爆发了出来,恨恨地说:“请你说话干净些,你说谁有尾巴?我看你就是个浑蛋!”
  “什——么?”成志刚没有料到竟会说他是个浑蛋。“你说什么?”
  淮海又说:“我说什么?你耳朵聋啦?我说你是个浑蛋!”
  成志刚“噌”地一下站起来,走到淮海面前,恶狠狠地咧开嘴,露出紫黑色的牙床,下垂的颚骨不停地颤动,瞪着眼珠,努力想摆正冒着热气、朝一边歪着的脑袋,伸出一根手指,在淮海脸前指指点点,用刺耳的声调说:“你再说一遍!”
  淮海也“噌”地一下站起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说:“别在我面前张牙舞爪,我就是说100遍,你也是个浑蛋,你难道不是浑蛋吗?比浑蛋还浑蛋一百倍!”
  成志刚想抽回手,但哪里抽得动,他最近在军训中受伤的手腕疼了起来,颤动着眉毛,嘴唇哆嗦,黝黑的脸颊上覆盖着一层紫色红晕,眼睛因为充血而肿胀起来。宿舍里更加寂静,大家都朝八班这里看,只听七班副说道:“这个新兵蛋子是该好好整整。”
  代理排长走过来对淮海说:“你想干什么?快把手放开!今天就到这里,有事明天再说——八班长,不要影响大家休息,散会。”他不想把这事闹大,事情是他引起的,事情闹大对他影响不好,但八班的人都坐着不动,成志刚还没有宣布散会。团政治处的文化干事睡在淮海的下铺,他正躺在床上看书,这时也走过来,拍拍淮海的肩膀,说:“小路,冷静点……熄灯号已吹了,大家睡觉去,这事明天再说。”
  任中英和王安民站了起来,成志刚吼道:“都给我坐下!睡什么觉?今天不解决问题,谁也别想睡觉。”
  文化干事火了起来,指着成志刚说:“你嚷什么?你还有理了是不是。今天的事我全看见了——从上午到现在,小路本来就有功无错,你不表扬还整他,你究竟想干什么?就你这样还当班长,我要是指导员,非撤你的职。”
  文化干事这已是第二次批评成志刚了。第一次是在三月份,他刚来的时候。一次,淮海在山上施工吃晚饭时,五班的痞子兵陆军,用一根竹筒,将嘴里含着的水吐到淮海碗里,淮海叫他把碗里的面条吃下去,他不吃,淮海揪住他的衣领逼他吃,他推了淮海一下,淮海把碗摔到地上,一个巴掌,打得他半边脸肿了起来。晚上,五班开会帮助陆军,成志刚当天带着几个人到霍丘出公差,副班长主持班务会批评了淮海。第二天成志刚回来后,副班长向他汇报了此事,他立刻涨红了脸,瞪起眼,开会整淮海,开了很长时间会,到熄灯号响过以后,淮海独自一人上床睡觉了,班里还坐在那里听成志刚发狠话。两天后,在连里召开的班长以上人员会议上,成志刚在汇报工作时重点讲了这件事,要求给淮海处分,除一排长俞大刚、上士刘玉林和五班长外,其他人都同意处理淮海,指导员请文化干事讲话,他说:“现在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同时也是各种疾病流行的时候,特别是痢疾,已经影响到正常施工,昨天十一连有人因痢疾死了,你们知不知道,卫生队要求做好防疫工作。可是,还有人把口水吹到别人的碗里,是想传染疾病吗?人家叫他吃下去那是对的,他的口水只有他自己吃下去不要紧,不然一碗粮食就浪费了。别以为脸肿了就有理,是他先动的手。还有,你们班长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哦,我说的不是五班长,五班长这事处理得很好——八班长,班里同志有错误,你批评是对的,不批评就害了他;但你那是批评吗?是批斗,批判。我来时间不长,就听你说过好几次,‘从没见过这样的兵’,你才当几年兵,才见过多少兵,说这种话不是伤害人的自尊心吗?当班长的,既要会处理班里工作,又要会做思想工作,会做工作,能把落后变成先进,不会做工作,会把先进推向落后,这是对同志不负责,对革命不负责。路淮海是有错误,我跟他谈过话,他也不是没认识到错误,他是有认识能力的,但怎么对你就不肯认错,你想过吗?我建议你学学五班长,做人厚道些……”
  第二天上午,指导员把淮海叫到连部,他批评淮海说:“听说你还想跟班长动手?”
  淮海说:“这又是他们的诬告,我只听说过有打人的罪名,还没听说过‘想打人’的罪名,倒是他的手指在我面前指指点点挑衅我,如果他敢碰到我,我就敢揍他。”
  连长在一旁插进话来:“打人是军阀作风。”连长是个老实人,没有文化,军事技术也不行,手榴弹扔不到20米,全凭吃苦耐劳当上了干部。他是黄海地区所辖的阜城县人,他的老婆是黄海城里人,和淮海也能算是老乡。
  淮海说:“军阀作风是上级打下级,你‘帽子’扣不到我头上。”
  连长被淮海的话噎住,张着嘴、愣着两眼,突出的喉结转动了几下,噎下一口唾沫。
  指导员说:“看你能啊,好好,我来跟你较量较量。”
  淮海说:“指导员,你又没有惹我,我跟你动什么手?”
  指导员说:“那我惹了你,你还敢跟我动手?”
  淮海说:“指导员,你批评人是‘治病救人’,他们批评我是无事生非,你说,这件事我有什么错?”
  指导员说:“你以为你没有错吗?《矛盾论》你学过没有,矛盾是对立的统一体,没有矛就没有盾,反之没有盾也没有矛;还有,任何事物的发生都有原因和结果,没有无结果的原因,也没有无原因的结果。所以,你不是有没有错误的问题,而是有什么错误、产生错误的原因是什么的问题。你已经被通报批评一次,写检查一次,看来前两次对你的处理都没有收效,我也在想,是不是对你太宽容了,我们的目的是要让你真正认识到错误,从而产生自觉改正错误、严格要求自己的行动。这一次我先不要你写检查,叫你写检查,你口服心不服,给你三天时间好好想一想,征求征求别人的意见,究竟错在哪里,要‘严以责已’,不要把马列主义当手电筒照人。还有,你不尊重班长这本身就是错误,如果都像你这样,班长还怎么开展工作?你对他有意见,可以找他谈心,也可以在生活会上开展批评,不应该公开损害他的威信。想好后再来找我。”
  指导员也严厉地批评了成志刚,指导员说:“你现在是老兵、班长,不再是一个普通的兵了,但你是怎么带兵的?路淮海的确有缺点,要严肃批评,绝不能姑息,但我们谁没有缺点,你就没有缺点?我看你缺点多了。我们批评人的目的,是帮助他改正,而不是整人。批评要实事求是,要注意方式,而不是吵架,呕气,更不能有其它目的。还有,除了批评,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当班长要学会做思想政治工作,以理服人,而不是以势压人。在这件事上,路淮海开始并没有错,这个矛盾完全是被你们工作方法上的问题而激化的,说你工作方法有问题是轻的,我看你就带有情绪化,回去把检查写好,认识要挖得深,不要轻描淡写。”
  成志刚坐着不动,指导员问:“你有什么要说的吗?”他说:“指导员,我有意见。”
  指导员说:“好呀,什么意见,说出来吧。”
  “这次‘七.一’发展党员,新兵都能入党,为什么我不能?”
  指导员说:“终于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好吧,我来告诉你为什么。第一,发展党员不是论资排辈,关键是看符不符合条件,这一批发展的几个新同志党员,有谁不符合条件,你可以指出来,支部在批准之前也曾反复征求过方方面面的意见。当然,也不是没有不足,主要是文化程度普遍较低,但我们部队现在就是这样一种状况。文化不高不要紧,可以通过学习来提高,谁也不是生而知之,这几个同志学习的积极性还是很高的。第二,我们是新建的部队,在全连160多人中,新兵就有将近120人,占着很大的比重,怎么带好这一批人,是个问题,因此发展符合条件的新同志入党,可以起到积极的带头促进作用。第三,我不是没有考虑过你的入党问题,全连所有的非党同志,都是我考察的对象,任何时候,党的大门对每一个同志都是敞开的,你以为当指导员的平时不上山施工,也不参加军训,就是卖卖狗皮膏药,告诉你,我一点也不比你们轻闲,指导员的皮包里可不是空的。至于为什么这次不发展你,我认为你首先要进行自我反省,对自己的成绩与不足要有个正确的评估,我这里提醒你一点,同志之间不要搞庸俗关系,不能有亲疏……”
  成志刚插进话来:“指导员,我知道,是路淮海向你告的状,你不能听一面之词。”
  指导员严肃地说:“胡说,你怎么能这样乱猜疑同志呢?说你搞个人小圈子一点不冤枉。我告诉你,我找路淮海谈过两次话,我找谁谈话就谈谁的问题,不牵涉到别人,路淮海一个字也没有说过你。作为一个连队的政治工作领导,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及时掌握全连每一个人的情况,但只能通过正常的渠道来了解情况,如果喜欢听人打小报告,能把队伍带好吗?我当指导员已经五年,难道连这点政治常识也不知道,这也是一个人的政治品德问题。这次不发展你入党,是支部的意见,绝不是哪个个人听信了别人的小报告而作出的决定,你想入党,就得经得起组织的考验,这样牢骚满腹、尽找别人的问题,首先就是个问题。我今天对你的批评可能严厉了一点,但你要清楚,你不是一个普通战士,更不是新兵,关系到一个班的建设……”
  路指导员就是这种工作风格,他对普通战士很和善,但对领导严厉,对排长、副连长副指导员,批评起来更加不留情面。
  
  这次事件使淮海受到了触动,他将当兵大半年以来的情况进行了反思:做了不少工作,吃了不少苦,但也的确犯了不少错,跟人打架就有过两次,难怪成志刚说从没见过这种兵,简直可以“载入”连史了;成志刚是脾气暴戾,但别人怎么就能容忍,他怎么就不和别人过不去?指导员说得对,矛盾是缺一不可、互相依存的,一个巴掌拍不响……他决定从今以后努力改正错误,于是写了一份《自我检查》,交给了指导员。指导员看后说:“认识还不错,检查我收着,先不放进你的档案,关键是看你以后的行动。”淮海对路指导员很敬服,觉得他很像电影《柳堡的故事》中的那位新四军指导员,他想,全连一百多人,我个人进步不进步对他能有什么影响,他这是从部队建设着想,真心希望我进步,我不能辜负他对我的希望。他又按指导员的要求,在班里的民主生活会上作了检讨,成志刚也作了自我批评。潘长寿和胡大荣参加了会议,潘长寿说:“‘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路淮海同志今后要‘戒骄戒躁’,不要‘老子天下第一’,目中无人,‘尾巴翘上了大气层’。”胡大荣是这次事件受影响最大的人,指导员看出了他还不够成熟,当时正准备提拔他当排长,被搁了下来。
  蔡凤楼在老乡中被彻底孤立了。他以前在老乡中的名声就不好,谈论起来都说他“闷坏”、“心眼足”——部队里是很重老乡关系的,老乡有事,大家都互相帮忙,但连里几个黄海城里的老乡入团时,他都投了反对票,人们都说他是“混进团员队伍里的坏分子”。沈进来找淮海,气愤地说:“什么东西,我理都不理他,到底是小市民。”只有胥晓军还和他来往,胥晓军对淮海说:“我没办法,拉不下脸,他和我是同学。”淮海说:“越是和他关系近的他越嫉妒,苏明诚不是和你们也是同学吗?听说苏明诚入团时,只有他一票反对,说苏明诚工作不大胆。就他工作大胆。你要提防他。”
  不久,路指导员调到一营当副教导员。文化干事宗振国也结束了体验生活,临走时他对淮海说:“小路,记住我的话,遇事要冷静,你有时不够冷静,掌握一条,大事讲原则,小事讲风格,得让人就让人,争一时长短不是好汉;有时间多读点书,部队需要有文化的人。有事到团部找我。”
  十二连的副指导员宇文秀调到十连任指导员。宇文秀是浙江黄岩县人,1962年高中毕业生,1964年兵,精明强干,说话幽默。第一次和全连见面自我介绍时说,他在上中学时,学校分配宿舍,总是把他的名字贴在女生宿舍门口。又说浙江人说话不好懂,例如皮带、皮蛋、扁担、被单分不清,都叫“比带”。他喜欢喝酒,但基层连队不许喝酒,他就把酒装在一个大药瓶里,泡上灵芝,贴上“药酒”的标签,每天晚饭喝一杯。也喜爱看书,用牛皮纸将一些“毒草”书籍包上书面,在上面写上革命书籍的书名。一次,一个山东日照老兵回乡探亲,淮海请他找《水浒传》,还真找到了,有好几本,都是线装书,带来后他不敢给淮海,去请示宇文秀,宇文秀批评他道:“你怎么能用这种东西来毒害革命战士?”结果将书没收,归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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