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同路情韵（小说《山乡岁月》人情篇）
本帖最后由 天地沙鸥 于 2023-12-6 10:12 编辑二 同路情韵
括苍山脉中段，群山簇拥，碧水环绕，风景秀丽，云崖镇就深藏此处。这里有着规模颇大的括苍中学，是一代又一代楠江学子求学的好去处：绵绵的小港溪从她的北面向东然后垂直向南折入楠江，楠江又从她的南面由东向西奔流。清淡的学子生活曾伴我度过那难忘的岁月。
那时，方圆百里的学子经考试选拔，挑起书笼铺盖从四面八方，山沟江畔而来，云集这里，一心向学。同窗学友，亲如兄弟姐妹，说不尽那同窗之谊，道不尽那学友之情。
说来也巧，月儿与我外祖母同村——距云崖镇十里的日升村。我每星期都要到外祖母家去，因此与她经常同路，一回生二回熟，我们谈天说地，说古道今，话语投机，性情相合，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每当周六上完课，刚吃过中饭，月儿就会准时到我寝室门口，用她那银铃般的声音呼唤着我的名字，约我一起去外婆家。我是个胆小的男孩，涉世未深，跟女孩说话尚且不多，经常弄得我脸红耳赤，不好意思。幸亏她是个热情大方、性格开朗的女孩，决不顾忌什么。
一路同行，月儿懂得的真多，一路上滔滔不绝，说得津津有味，有时我还插不上嘴呢！只好做她的一名听众，说到开心之处她总要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吸引了路上许多行人的目光。
云崖镇到日升村，要经过华美滩。这里鹅卵石堆砌成滩，一片白茫茫，幸亏还有未成气候的滩林作为调色剂，才不会产生恹恹倦怠之感。我们一边说笑，一边行走，只听见石子在我们的踩踏之下发出单调的嚓嚓声。不大一会儿，我们来到了华美埠，说是埠，其实不然，实在一点说，还是石滩。不过此处江水很深，绿幽幽深不见底。有一条小木船在摆渡，艄公是位白胡子。从他脸上就可以看出，他是位饱经风霜的老大爷，撑船是个行家。我们上了他的船，是四平八稳，船行江中，犹如闲庭信步。
老艄公等我们上得船来，便用竹篙点开渡船，那渡船箭一般驶向对岸。船至江中，此时，日近中午，两岸青山绿水，一江碧波荡漾。头顶上还有那蓝天白云，彤彤红日。我偷觑了一眼我的这位异性同学：微风吹逸她那满头秀发，红日又给她洒上一片富有朝气的金色。她发现我在偷看她，有点不好意思，两片朝霞飞上她那稚嫩的脸颊。我从来没有发现她竟然这般美丽动人，也许是因为我从来未正视过她的缘故吧！对面的滩林里传来了黄鹂清脆的歌声，老梢公慈祥的目光中似乎露出点赞赏的神色，空气凝住了，世间万物与我同化。
下船来到黄沙岗，这里是有名的黄沙岗粉干的出产地，一排一排的竹篱上晾满了雪白细丝般的粉干。我们象捉迷藏似的在竹篱下穿行。细高个的她，常常让竹篱碰到额头，还夹住她那美丽的长发。转过一个小黄泥坡，便是日升地界，这里全是软绵绵的沙地。水竹在微微摇晃着，好似迎接我们久别的亲人回家。
在外祖母家，表兄妹很多，大的大，小的小，他们都读书不多，玩腻了农家式的游戏——什么跳飞机、老鹰捉小鸡……就去帮助外祖父种地。最喜欢的是去将牢里砍柴。因为月儿几乎每星期都约我去砍一回柴。对于农事她非常内行，时常还帮助我教我呢！她很有点农家少女的滋味。可她父亲是个干部，母亲非常斯文，像个读书人。
愉快的假日一晃而过，我们又要回校过上五六天。我一次次地盼着星期六的到来，因为我们又可以愉快地过上假日生活。
入秋以后，漫江碧透，层林尽染，万类霜天竟自由。此时的楠江括苍山是水瘦山寒。去外祖母家就不必渡船了。于是我们先到了舟宅，向南穿过芦苇滩。秋天的芦苇格外美丽：满滩的芦苇花被秋风扫落在地，铺满了整整一条溪滩，总有五寸厚。人躺上去，犹如躺在厚棉褥子上一样舒服。芦苇丛中非常幽静，于是我们就在芦苇毯上席地而坐，讨论起学习问题，生活问题。讨论世界万事万物，只是从来没有讨论过爱情问题。
她心胸坦然，不顾人家说东道西，甚至于大人们跟我们开玩笑，说我们挺般配，是天生的一对。她也只是抿嘴一笑置之。人前人后她视我如亲兄弟。因为凑巧得很，我当时已订婚，未婚妻就是她外婆的邻居，她跟我当时的未婚妻——平平还是要好的朋友呢！
我们在芦苇花铺就的“纯毯”上促膝侃侃而谈、讲故事、说笑话，还时不时地争论学习上的问题呢！猜谜语是她最喜欢的，每次同路回家，我们总要猜好多好多的谜语。
玩够了，说累了，说声“回家！”你看她首先挽起裤管蹬蹬蹬地光着脚丫涉起水来。因为此时楠江港门到日升段的溪水非常浅，河道几乎变成石子滩了。山里头出身的我有点怕水，见水就头晕。她就过来搀扶着我一起涉水过江。好几回我踩在滑石上差点儿摔倒，幸亏有她做我的依托，才免于成为“落汤鸡”。
涉水过江后，找干净的石头坐下来，要让脚上的水晾干了，才能穿上鞋。她却要找大枝点的滩树，爬上去坐在大树枝上，一双雪白的脚丫在树枝上挂下来，晃来晃去，不一会儿就晾干了。我们又踏着松软的沙地，准备回家。沙地上看到了我外祖父正在地里摘西瓜。我就拉着她的手飞奔过去，我们帮外祖父摘西瓜，笑呵呵的外祖父总要挑顶好的西瓜作为我们帮助他摘瓜的奖励。
沙地西瓜很甜，皮薄肉脆，红红的瓜瓤真叫人馋涎欲滴，月儿吃得好香，竟忘了让黑西瓜籽贴在红霞似的脸颊上，成了一颗“美人痣”，到家的时候，还招来了许多同龄人的一番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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